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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書:新滿清十三皇朝(全套共四冊)

第一回    美人恩重

翠巒列枕,綠野展茵;春風含笑,杏花醉人。在這山環水繞,春花如繡的一片原野裏;黃金似的日光,斜照在一叢梨樹林子裏。那梨花正開得一片雪白,迎風招動;那綠頂紫領的小鳥,如穿梭似的在林子裏飛來飛去。從高枝兒飛到低枝兒。震得那花瓣兒一片一片的落下地來;平鋪在翠綠的草地上,好似一幅綢子上繡著花朵兒一般。夾著一聲聲細碎的鳥語,在這寂靜的林子裏,真好似世外桃源一般。
正靜悄悄的時候,忽然遠遠的聽得一陣鈴鐺響,接著一片嬌脆說笑的聲音;當頭一匹白馬,馬背上馱著一個穿紫紅袍的女孩兒。
看她擎著白玉也似的手臂,一邊打著馬,斜刺裏從梨樹林子裏跑了出來;後面接二連三的,有兩個姑娘也騎著馬,從林子裏趕出來。放眼看去,一個穿翠綠旗袍的年紀大些,約莫也有二十歲前後了;一個穿元色旗袍的,年紀大約十七八歲。
她兩個一邊趕著,一邊嘴裏笑罵道:「小蹄子!看妳跑到天上去?」
看看趕上了,那女孩兒笑得伏在鞍轎上,坐不住身;後面一個姑娘,拍著手笑嚷道:「倒也!倒也!」
這穿紅袍的女孩兒一個倒栽蔥,真的摔下馬來。
一片綠油油的草地,這女孩兒躺在上面,真好似睡在軟褥子上一般。
這娃子正要掙扎著爬起身來,後面兩個姑娘,已經趕到面前;她們急急跳下馬來,搶上前去,一個按住肩兒,一個騎在她胸脯子上,按了個結實。再一齊擄起了袖子,數她的肋骨;那地下的女孩子,笑得她祇是雙腳亂掙。她擎起了兩條腿兒,袍幅下面露出蔥綠色的褲腳來,一雙瘦凌凌的鞋底兒,向著天。她們玩夠多時才放手,讓她坐起來。
這小女孩望去,年紀也有十五六歲了;長著長籠式的面龐兒,兩面粉腮兒上擦著濃濃的胭脂,一雙水盈盈的眼珠子斜溜過去,向那姑娘狠狠的瞪了一眼,接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真是千嬌百媚,任你鐵石人看了也要動心。
那年紀大的姑娘指著她,對那穿著元色旗袍的姑娘說道:「二妹子,妳看三妹子,又裝出這浪人的樣兒來了。」
那三妹子笑說道:「我浪人不浪人,與妳們什麼相干?」
說話的當兒,那大姑娘蹲下身去,擎著臂兒,替她三妹子攏一攏鬢兒;說道:「妳看梳得光光的後鬢兒,出門來便弄毛了;回家去給媽見了,又要聽她嘰咕呢。」
那三妹子一邊低著脖子,讓她姊姊給她攏頭;一邊嘴裏嘰咕著說道:「還說呢?回家去,媽問我時,我便說兩個姊姊欺侮一個妹妹。」
原來她姊妹三人,梳著一式的大圓頭;油光漆黑,矗在頭頂上,越顯得嬝嬝婷婷。那兩片後鬢,直披在腦脖子後面;襯著白粉也似的頸子,便出落得分外精神。前鬢兒邊,各自插著一朵紅花;越顯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
一會兒,那二姑娘拔著一手把小草兒來,三人團團圍坐鬥草玩兒。正玩得出神,忽聽得一聲吹角響,大姑娘嚷道:「爹爹回來了,咱們看去!」
三姑娘回頭看時,果然見她父親跨著一匹大馬,領頭兒跑在前面;後面跟著一大群騾馬,有七八條大漢,手裏拿著馬鞭子,各自騎著馬趕著。望去黑黶黶的一串,慢慢的在山坡下走過去。三姑娘看見了,便丟下她兩個姊姊,急急爬上馬背,飛也似的趕了過去。
這裏大姑娘和二姑娘,也各自騎上馬背跟在後面。她父親榦木兒,遠遠的見他女兒趕來,便停住了馬候著;他是最喜歡三姑娘的,看著三姑娘一匹馬跑到面前,便在馬背上摟了過來,和自己疊著坐在一個鞍子上,一面說笑著走去。
走了一程,遠望山坳裏露出一堆屋子來;那屋子也有五六十間,外面圍著一圈矮矮的石牆。
榦木兒回過頭來,對他的同伴說道:「我們快到家了.......」
一句話不曾說完,忽聽得半空中「嗚嗚嗚」一陣響;三枝沒羽箭落在他馬前。榦木兒看了,臉上陡的變了顏色;祇說得一聲「嗯!」便氣得他鬍鬚根根倒豎,眼睛睜得和銅鈴一般大。說道:「他們又來了嗎?」便回過頭去,高聲嚷道:「夥計!留神呵!我們又有好架打了!」
那班大漢聽了,齊喝一聲:「拿傢伙去!」便著地捲起一縷塵土,飛也似的向山坳裏跑去;她姊妹三人也跟著快跑。三姑娘一邊跑著,一邊回頭去,看看布庫里山尖兒上,早見有一個長大漢子,騎著馬站著。好似在那裏獰笑呢。靜悄悄的一座山鄉,一霎時罩滿了慘霧愁雲;榦木兒家裏,人聲鬧成一片。
榦木兒的大兒子諾因阿拉,趴在屋脊之上,不住的吹那角兒,嗚嗚的響著;這一村裏的人聽了這聲音,知道又要械鬥了,便個個跳起身來,手裏拿著傢伙,往屋外飛跑。也有騎牲口的,也有走著的。榦木兒領著頭兒,一簇人約有三五百個,一齊擁出山坳來;山坳口原築著一座大木柵門,他們走出了柵門,榦木兒便吩咐把柵門閉上,娘兒們都站在柵門裏面張望。
那布庫里山北面梨皮峪的村民,和這山南面布爾胡里的村民,原是多年積下的仇恨;兩村的人常常尋仇雪恨,一言不合,便以性命相搏,到如今已有三年不打架了。
這一天,梨皮峪的人打聽得榦木兒從嶺外趕得一群騾馬回來;梨皮峪有一個村主,名喚猛哥,已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他膝下有一個兒子,名喚烏拉特,出落得一表人才,臂力過人,他常常帶領村眾過山去報仇,總是得勝回來,這布爾胡里村上的人,吃他虧的已是不少,人人把這烏拉特恨入骨髓,如今他又帶領一大群村民過山來,意欲劫奪那一群騾馬。
他一個人立馬山頂,先發三枝沒羽箭,算是一個警報;後來見榦木兒領了大隊人馬出來,也便把槍桿兒一招,那梨皮峪的村民跟著他,如潮水似的衝下山來。到得一片平原上,兩邊站成陣勢,發一聲喊,刀槍並舉,弓箭相迎;早已打得斷臂折腿,頭破血流。
榦木兒騎在高大的馬上,指揮著大眾;見有受傷的,忙叫人去搶奪回來,抬到柵門裏面去。那班娘兒們忙著包腿的包腿,紮頭的紮頭;便是那榦木兒的三個女兒,也擠在人堆裏幫著攙扶包紮。
她姊妹三人,大姑娘名叫恩庫倫,二姑娘名叫正庫倫,三姑娘名叫佛庫倫;恩庫倫已嫁了丈夫,正庫倫已經說定了婆家,祇有佛庫倫,還不曾說得人家。
她三姊妹都長得美人兒似的,尤其佛庫倫長得格外標緻;平日村坊上的男子們見了佛庫倫,誰不愛她。便是沒有話說,也要上去和她兜搭幾句,借此親近美人的香澤;無奈這布爾胡里村坊上男子雖多,卻沒有一個看得上她的眼的。見了這班男子,連正眼也不肯瞧他一瞧。
如今見自己村坊里的人和別人打架,不覺激發了她義憤的心腸,便幫著她母親姊姊在柵門裏看管那班受傷的;一會兒攙扶這個男人,一會兒安慰那個男人,一會兒替他們包紮傷口,一會兒拿水漿牛奶餵他們吃。
說也奇怪,那班受傷的人,凡是經過三姑娘服侍的,便個個精神抖擻,包好了傷口,又再跳出柵門去廝打。
這一場惡鬥,布爾胡里的村民,和前三年大不相同;人人奮勇,個個拚命。看看那邊梨皮峪的村民漸漸打敗下來;那烏拉特站在馬背上,看看自己的村民漸漸有點支持不住了,他便大喊一聲,跳下馬來,舞動長槍,向人叢裏殺進去。
那枝槍舞得四面亂轉,大家近不得他的身;讓出一條路來,他直奔榦木兒馬前。榦木兒眼明手快,看看他到來,便在馬上挽弓搭箭,「颼」的一聲,那烏拉特肩窩上早中個著;祇聽得他大喊一聲,轉身便走。這裏榦木兒拍馬追去,三五百村民跟著大喊:「快捉烏拉特!快捉烏拉特!」
這時梨皮峪的村民,見頭兒受了傷,人人心驚,個個膽寒;大家轉身把烏拉特一裹,裹在人叢裏,向山頂上逃去。這裏面獨惱動了一個諾因阿拉,他在三年前和梨皮峪的人械鬥,曾中烏拉特一箭;如今他見烏拉特也中了一箭,他如何肯捨?便緊緊的在後面追著,一心要把烏拉特生擒活捉過來,要報他一箭之仇。
他逢人便殺,見馬便刺;把這梨皮峪的人殺得落花流水,東奔西逃,他們到這時,只恨爹娘不給他多生兩條腿跑得快些。看看殺到布庫里山頂上,離自己人也遠了;那梨皮峪村民也七零八落,逃的逃,死的死,剩下不多幾個了,但是那仇人烏拉特兀是找尋不到。諾因阿拉到底膽小,不敢追過嶺去;便停槍勒馬,跑下山來。
這一遭,布爾胡里人得了大勝,便人人興高彩烈,狂呼大笑;立刻斬了三頭牛,六隻豬,十二頭羊,一百隻雞,召集了許多村民,男女老小,在榦木兒院子裏大吃大喝起來,恩庫倫姊妹三人,也跟著她爹娘吃酒;這一夜是四月十五,天上圓圓的掛上一個月兒,照在院子裏,分外精神。
那佛庫倫姑娘,重勻脂粉,再整雲鬟;在月光下面走來走去,那臉上出落得分外光彩。引得那班吃酒的人未飲先醉;祇聽得滿院子嚷著三姑娘的名字,有幾個仗著酒意,蓋住臉,上去和她胡纏,惱得三姑娘一溜煙避出院子去玩月兒。
天上明月,人間良夜。這布爾胡里地方,位置在長白山東面;胡天八月,冰雪載途,又在這萬山叢沓之中。雖說是偏僻荒涼,絕少生趣;但是一到了這春夏之交,一般也是清風入戶,好花遍野。
如今這佛庫倫,是人間絕艷、天上青娥;長在這山水窮僻之鄉,毳幕腥氈之地,她孤芳獨賞,對此良辰美景,便不覺有美人遲暮之歎。回想到布爾胡里的村民,都是一般的勇男蠢婦,絕少一個英姿飄爽的男兒,可以和我佛庫倫配得良匹的。
她想到這裏,又回想到日間那個烏拉特;他立馬山頭的那種英雄氣概,後來他指揮村民,直衝柵門,他那面龐兒越發看得親切,真可以稱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八個字。像我佛庫倫,倘能嫁得這樣一個夫婿,才可稱得才子佳人,一雙兩好呢。如今我和他是世代仇家,眼見得這段姻緣,祇得付之幻影空花了。
這是佛庫倫女孩兒的心事,她站在院子外面,抬著脖子,一邊望著月兒,一邊鉤起了她一腔情思。這個心事,除現在我做「滿清十三皇朝」的人外,在那時,祇怕只有天空中的一輪明月知道罷!
佛庫倫想到心煩意亂的時候,便忙撇下;忽然想起那布爾胡里湖邊的夜景,一定不弱。這湖邊是她和兩個姊姊常常去遊玩的,離家門又不遠,她便悄悄的一個人分花拂柳的走去。繞過山坡,便露出一片湖水來;這時四山沉寂,臨流倒影。湖面上映著月光,照得如鏡子一般明淨。
她揀一塊臨水的山石上坐下,一股清泉從山腳上流了下來,流過石根,發出潺潺的響聲來;佛庫倫到了這時,變得心曠神怡,胸中塵俗都消。她仰著臉,只是怔怔的看著天上的月兒;忽然聽得山腳下微微有人喘息的聲音,接著窸窸窣窣一陣響,從長草堆裏爬出一個人來。佛庫倫見了,不覺嚇了一大跳;正要聲張起來,祇見那人抬起頭來,他的面龐映著月光,佛庫倫認得便是那烏拉特。
這時,她一寸芳心不覺一陣跳動;忙把手絹兒按住了朱唇,靜悄悄的站在一旁看他。祇見烏拉特在地下趴著,可憐他渾身血跡模糊,臉色青白,嘴裏不住的哼著;他掙扎著挨到那泉水邊,低下頭去,伸著兩手,掬起泉水來往嘴裏送。一連吃了幾口,才覺得精神清爽些。誰知他一回頭,見一個美人兒站在他面前,不覺嚇了一跳;便喘著氣問道:「姑娘,可是布爾胡里村中的人麼?」佛庫倫聽了,不好意思和他答話,便微微的點了一點頭。
烏拉特見了,便顫危危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向佛庫倫身邊走來;佛庫倫看了,以為他要來報仇,忙轉過身要逃去。
那烏拉特在後面氣喘吁吁的說道:「我烏拉特受了重傷,如今叫姑娘看見了,料想要逃也逃不脫身;姑娘妳也不用回去驚動大眾,我有一柄刀在這裏,請姑娘把我的頭割下來,拿回村去。一則,也顯了姑娘的功勞;二則,我死在美人兒似的姑娘手裏,也是甘心的。」
他說著,從懷裏拔出一柄刀來,忽榔榔一聲丟在地下,他自己的身子也跟著倒了下來。
佛庫倫聽他話說得可憐,又見他撲倒在地面上,身子動也不動,一時倒也弄得她進退兩難;等了半晌,佛庫倫便忍不住上前去扶他起來。
誰知那烏拉特傷口痛得早已暈絕過去,他那衣襟上的血跡沾了一大塊,那血水還是潺潺的流個不住;不覺打動了佛庫倫的慈悲心腸,便伸手插在他肋下,慢慢的把他的身子拖到水邊。屈著一條腿,把烏拉特的頭枕在自己膝蓋上;輕輕的把他衣襟解開,把自己的一方手絹蘸著水,替他洗去血跡,又扯下他一幅衣襟來,替他紮住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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