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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劍流星(上)浪子【25K珍藏版】

前曲

冷風如刀。
刀,就掛在他的馬鞍上。
馬走得很慢,刀鞘輕敲著馬鞍,發著「叮叮噹噹」的聲響,彷彿正在為他慶幸,慶幸他能夠平安脫險。
任何人能夠逃出「飛龍閣」的追殺,都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更何況他還賺了一匹駿馬、一柄上好的鋼刀。
所以他很興奮,雖然經過了一天兩夜的苦戰,卻連一點倦態都沒有。他決定到了下個鎮集,就將馬匹和鋼刀賣掉,至少也可以賣個百十兩銀子,他要用這筆錢好好享樂一番︰先找間客棧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然後再找個女人,找個比小翠花更美的女人。
一想到小翠花,他就不禁嘆了口氣。那女人實在太美了,從上到下幾乎沒有一個地方不美,只可惜她是「飛龍閣」杜老大的女人,別人連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而他卻糊裡糊塗的上了她的床。
幸虧他膽子並不太大,逃命的本事也高人一等,當他發覺事情真相之後,連腳都沒敢沾地,直接便從床上撲向後窗,總算沒有被杜老大派出的殺手堵住。
現在,他已遠離「飛龍閣」的勢力範圍,那些殺手非死即傷,對他早就不構成威脅,唯一讓他擔心的是那女人會不會為他害相思病;因為他一向自認為是個很不錯的男人,一般女人對他的興趣都濃厚得很,尤其像小翠花那種寂寞的女人。
但他發誓只要杜老大一天不死,他就絕對不會再踏入「飛龍閣」的地盤。他並不是不敢,而是不願意再作無謂的冒險。他認為像他這樣聰明、這樣能幹的人,應該做些有益武林的大事,不能永遠為女人和一些小錢而浪費自己的生命。
他愈想愈有道理,於是抖韁催馬,只希望早一刻趕到下面的鎮集,好好輕鬆一下,等疲勞完全消除以後,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就在這時,坐騎忽然發出一聲驚嘶,前蹄也陡然騰起。他想也沒想,「鏘」的一聲,鋼刀出鞘,人也閃電般隱入路旁的樹林。
北風呼嘯而過,山路上冷冷清清,只有路中間躺著一個人,一個胸部已被一柄利劍貫穿的死人。
他環顧四周良久,才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那人血液尚未完全凝固,看上去像剛剛斷氣不久,左臂上一對金環正在夕陽下閃閃發光,右手緊握著一個染滿鮮血的小包,雙目直直的凝視著那個小包,一副死也不肯放手的模樣。
小包裡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那人如此重視?
他用力掰開那人的手指,剛想打開小包看個明白,樹林裡突然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呼喚︰「年輕人,請把那個小包遞給我!」
他不禁嚇了一跳,急忙橫刀轉身,只見樹下一個老人正在向他招手。老人滿身血跡,面色蒼白,顯然已經身負重傷。
他是個心腸很軟的人,對一個負傷老人的請求當然不會回絕,於是大步走上去,很快的把那個小包雙手托到老人面前。
那老人看著那個小包,原本蒼白的臉上突然泛起紅暈,眼睛裡也有了神采,忽然凝視著他道︰「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嗎?」
他不假思索道︰「當然可以。什麼事?請說!」
那老人道︰「請你儘快把這個小包交給我的人,我知道這件事很危險,可是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沒有別人可託了!」
他低下頭,他在考慮,因為他對「危險」這兩個字一向都很敏感,但最後他還是忍不住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總得先告訴我,你是誰?你的人又是誰?」
那老人仰天長嘆道︰「我……就是關正卿!」
剎那間他的人整個楞住了,只因為關正卿不但是武林中人人崇敬的大俠,也是當今江湖上最大幫派「日月會」的首腦人物之一。
他不禁肅然起敬道︰「原來是關大俠,真是失敬得很!這件事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我胡歡就是拚著一死,也要把這件東西交到日月會手上。」
關正卿眉頭忽然皺了一下,道︰「你說……你叫什麼?」
胡歡挺起胸膛,道︰「胡歡,古月胡,歡天喜地的歡!」
關正卿沉默了,過了很久,才淡淡道︰「原來你就是『浪子』胡歡!」
胡歡大喜道︰「想不到關大俠居然也知道在下的姓名,當真是榮幸之至。」
誰知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關正卿猛然撲了過來,雙手牢牢的把他那隻拿著小包的手腕扣住,人也慢慢地倒了下去,雙手卻死也不肯放鬆。
胡歡又楞住了。
關正卿的雙手愈來愈冷,身體愈來愈僵直,臉孔比原來更蒼白,一雙無神的眼睛瞪視著蒼穹,目光中充滿了怨恨,彷彿至死還怨恨著老天對自己的不公,怨恨著自己臨終之前的「所託非人」。
胡歡終於漸漸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的心忽然開始發冷,眼眶卻開始發熱。
夕陽西沉,山風更厲,遍地枯葉片刻間已將關正卿的屍體掩埋起來,只剩下一雙蒼白的手依舊留在外面,依舊牢牢地扣在胡歡的手腕上。
胡歡突然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悲傷,胸中一陣刺痛,眼淚一顆顆的淌下來。
他一直認為他的人並不算壞,他輕財而重義,心地善良又富有同情心,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縱然有時為了生活而走走黑路,那又跟這些大俠有什麼關係?關正卿為什麼這樣不相信他?為什麼臨死都不能相信他一次?
為什麼?
他氣憤地掰開那雙刺痛他的手,將染滿鮮血的小包往懷裡一揣,瘋狂般奔出樹林,飛身上馬,箭一般的衝了出去,轉眼便消失在蒼茫的暮色中。


第一回 獵狐

崇陽是個很小的縣城,但在江湖上卻赫赫有名,因為神刀侯府就在這個小城裡。
神刀侯在武林中絕對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的事業遍及大江南北,門下人才濟濟。據說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的耳目,所以他的消息比任何人都要靈通。
關大俠遇害的消息,在當夜二更左右就已傳進了侯府。
侯府總管金玉堂立刻趕到議事廳待命。
廳中燈火通明,爐火也已燃起。案上一罈陳年女兒紅剛剛啟封不久,酒氣瀰漫,滿室芳香。
酒罈旁邊擺著兩只精緻的酒杯,杯中均已注滿了酒,金玉堂卻碰也沒碰一下,只垂手肅立案旁,靜靜等待著神刀侯的駕臨。
足足等了半個更次,神刀侯才在四名年輕的弟子扶持下慢慢走進來,身子尚未坐定,酒杯已撈在手裡,脖子一仰,杯中酒一飲而盡。
同來的年輕弟子立刻又替他將酒斟滿。
神刀侯滿臉淒容,長嘆一聲道︰「想不到關正卿英雄一生,最後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他一面說著,一面搖頭,好像對關正卿的遇害感到十分悲痛。
金玉堂也不由嘆了口氣,道︰「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那四名年輕弟子個個垂下頭,彷彿都在向已死的關大俠致哀。
過了很久,金玉堂才揮揮手。那四名弟子立刻躬身退下去,小心地把廳門帶上。
神刀侯臉上淒容立刻一掃而光,目光炯炯的望著金玉堂,低聲問道︰「那件東西在誰手上?有沒有弄清楚?」
金玉堂答道︰「回侯爺的話,已經確定是落在一個姓胡的手裡。」
神刀侯道︰「胡什麼?哪個門派的?」
金玉堂道︰「江湖上都叫他『浪子』胡歡,據說只是關洛道上的一個小人物。」
神刀侯冷笑道︰「現在,他已經是大人物了。」
金玉堂笑笑道︰「侯爺說得對極了,現在正有二十幾個幫派的人在守護著他,唯恐他出了差錯。」
神刀侯眉頭微微一皺,道︰「我們的人呢?」
金玉堂道︰「『鐵戟』楊奎的手下早就把他盯牢了,只等侯爺命令一到,他們馬上動手捉人。」
神刀侯搖首道︰「楊奎勇猛有餘,機智不足,難當大任。再派幾個兄弟去打個接應!」
金玉堂道︰「不勞侯爺費心。大半個時辰之前,蕭家兄弟就已趕去,明天午時前後,就可以跟楊奎會合了。」
神刀侯滿意的點點頭,道︰「好,很好。但願那個姓胡的能夠撐到明天午時。」
金玉堂自信滿滿道︰「只要明天午時他還活著,那件東西就是咱們侯府的囊中之物了。」
說著,兩人同時舉杯,兩張臉上同時展露出得意的微笑。

午時將盡。
曹家酒店依然擠滿了客人。
樓下的十幾張桌子坐的盡是佩刀帶劍的武林人物,每個人都在悶聲喝酒,每雙眼睛卻都在窺伺著樓上的一舉一動,整個店堂裡充滿了緊張氣氛。
樓上宴客用的大廳,一早就整個被人包了去。那位客人不知是幹什麼的,神通卻極廣大,鎮上的坤伶名妓幾乎全都被他請到,一直不停的添酒加菜,嬉笑之聲不絕於耳,場面顯得非常熱鬧。
曹老闆是個老江湖,一看情況,就知道今天非出毛病不可,緊張得冷汗直淌。
跑堂的伙計們也早已累得滿頭大汗,只有年紀最小的一名小伙計體力最好,樓上樓下的跑了兩三個時辰,精神仍然好得很。
現在他又端起托盤,準備上樓送酒,誰知剛一轉身,整個人就楞住了。
店堂裡所有的人也全都楞住了,每雙眼睛都從樓上轉回來,直直的瞪著店門口。
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店門口多了一個女人,一個十分出色的女人。
那女人手上緊抱著一個花布包袱,頭上還插了一朵小紅花,看上去好像一個剛剛過門的新娘子,雖然一副村姑打扮,卻顯得格外清麗脫俗,比樓上那些濃妝艷抹的女客更加動人。
小伙計連自己在幹什麼都忘了,竟端著擺滿酒壺的托盤跑向前去,笑嘻嘻道︰「姑娘是打尖,還是找人?」
那女人俏生生道︰「喝酒。」
答得乾乾脆脆,聲音也好聽得不得了。
小伙計一失神,托盤差點翻在地上。
曹老闆急忙趕過來,滿臉賠笑道︰「實在對不起,小店已經客滿了,請姑娘多走幾步路,到別家去看看吧!」
那女人臉上立刻流露出一片失望的神色,萬般無奈的呆望著滿堂賓客,那副表情,任何男人看了都無法忍心不管。
果然有位客人已忍不住道︰「隨便讓她在哪一桌擠擠算了,大冷的天,何必叫人家跑來跑去!」
曹老闆正在為難,最靠外首有個年輕人已站起,笑瞇瞇道︰「如果姑娘不嫌棄,就在我們這桌擠一擠吧!」
那女人悄悄的在年輕人臉上瞄了一眼,即刻垂下頭,輕輕道了聲︰「謝謝。」
那年輕人高興得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同桌的人也個個興高采烈,有的收桌子,有的擦凳子,歡天喜地的請那女人坐下。
旁邊的人也都圍上來,個個饞涎欲滴,一副色中餓鬼的模樣。
曹老闆卻神色凝重的走回櫃臺。他自己也搞不清今天為什麼總是疑神疑鬼,連這麼可愛的女人,他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兒。
那年輕人色瞇瞇的盯著那女人,輕聲細語道︰「想吃什麼,只管叫,今天我請客。」
那女人又道了聲︰「謝謝。」那個花布包袱卻緊緊的擋住胸前,好像生怕那些人對她有非禮的舉動。
這時那小伙計已然趕回,從人縫裡笑嘻嘻問道︰「姑娘想吃什麼?」
那女人想了半晌,才道︰「先替我來壺冷酒!」
那年輕人愕然道︰「冷酒?大冷的天,為什麼喝冷酒?」
旁邊已有人接道︰「說不定是姑娘肚子裡太熱,想拿冷酒消消火!」
說完,立刻引起一陣爆笑。
小伙計拚命往裡擠了擠,又道︰「姑娘還要什麼?」
那女人道︰「順便再替我帶塊磨刀石來。」
小伙計目瞪口呆道︰「磨……磨刀石?」
那女人點頭道︰「對,就是磨刀的石頭。」
小伙計又楞住了。
旁邊的人也全都楞住了,每個人都斜著眼睛瞧著她,誰也搞不懂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小伙計楞頭楞腦的走進去,過了一會,果然提著壺冷酒、捧著塊磨刀石走出來,一聲不響的擺在那女人面前。
那女人將冷酒灑在磨刀石上,這才解開那個花布包袱,從一件紅花棉襖底下取出一柄全長不滿兩尺的紅鞘短刀。
短刀出鞘,寒光四射,旁邊的人個個臉色大變。
那女人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竟在眾人面前磨起刀來。
整個店堂頓時靜了下來,樓上的嬉笑聲也已停住,只有霍霍的磨刀聲。
過了很久,磨刀聲才嘎然而止。那女人突然伸手從那年輕人頭上抓一綹頭髮,輕輕放在刀刃上,頭髮迎刃而斷。
那年輕人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只呆呆地瞪著那女人。
那女人拿刀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看這把刀夠不夠快?」
那年輕人這時才如夢乍醒,連人帶凳子同時翻倒,指著那女人失聲喊道︰「玉……玉流星!」
喊聲一出,滿堂騷動,每個人都亮出了兵刃。
玉流星業已出手,桌上的筷子已飛快的被她充當甩手箭甩了出去,碗盤也都變成了暗器,那柄短刀更是銳不可當,但見刀光閃閃,碗盤紛飛,剎那間已連傷數人。
店堂裡早已亂成一片,有的穿窗而出,有的奪門而逃,有些負傷的更是連滾帶爬的衝出店外,轉眼工夫所有的人全都跑光,連曹老闆和伙計們也都已蹤影不見。
玉流星環目四顧,還刀入鞘,將短刀往背上一繫,這才昂然抬首,目光如刀一般往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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