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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狼行(卷9)廟堂江湖

今天的天氣很好,日光充足,即使在這片密林中,陽光也透過樹林的縫隙灑在地上,充滿了各種野花香氣的林子裡,到處是一塊塊的日斑,天狼回頭看了眼那個山洞,洞口被藤蔓蓋得嚴嚴實實,加上又處在一個背光之處,要不是有屈彩鳳帶路,很難發現還有這麼一處洞天別地。
天狼跟著屈彩鳳跑了十餘里路,出了林子後,上了一處山崖。
屈彩鳳奔到崖頂,一襲紅衣在山風的吹拂下,與她那一頭霜雪般的白髮交相輝映,形成一幅絕色美景。
屈彩鳳素手一指山下:「你看,這就是我們巫山派真正的樣子。」
天狼順著屈彩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山谷中到處是高高低低的田地,類似於西北的那種梯田,一些高地的四周也都開墾出來,種著莊稼,農人們趕著牛在田間來回耕作,村舍廣場中,小孩子正在蹦蹦跳跳地追逐嬉戲。天狼還看到婦人們在屋中紡布織衣,臉上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容。
天狼看了半天,突然發現這個山谷裡幾乎沒有青年男丁,多數是老弱婦孺,耕田的也多是些老頭,不然就是些四肢不全的殘疾之人,天狼明白過來,對屈彩鳳道:「這些就是你要保護的那些老弱婦孺嗎?我看數量足有上萬人,你從哪裡找到這麼多孤兒寡母的?」
屈彩鳳點點頭:「不錯,李滄行,你現在看到的,才是我們真正的巫山派,世人皆以為我們巫山派手中有雄兵數萬,勢力強大,甚至對朝廷都構成威脅,其實我真正想要守護的,不過是這些在戰亂和饑荒,或者是在這個黑暗世道中失去家人,無以為生的可憐婦孺罷了。前幾年江南大水災,數十萬災民流離失所,朝廷調撥的賑災錢糧又被貪官汙吏們層層盤剝,多少人倒斃路邊,李滄行,那種慘狀你見過嗎?」
天狼想到這次在山西見到的那種人間地獄般的災後慘像,心中亦是淒淒然,道:「我見過,幸虧有你們救濟這些災民,不然這些婦孺老弱是活不下來的。」
屈彩鳳嘆了口氣:「他們往往是全家來投,青壯男子學習武藝,加入山寨衛隊來守護總舵,這些孤兒寡母們,則是在後山的秘密山谷裡種田織布,李滄行,你總說我們是山寨土匪,只會打家劫舍,不事生產,你現在看到了,應該明白我們並非不勞而獲之徒了吧。」
天狼眉毛一動:「既然如此,你們又為何要向在江南七省行商的商隊收如此高的保護費呢?」
屈彩鳳笑道:「那是我師父出的主意,她當年就收留了許多在戰亂和災禍中無以為家的人,其實單靠這些人種田織布也能過活,但是這樣一來,朝廷會覺得流失了大量人口,這些人在我們巫山派是不向朝廷繳納稅賦的,所以朝廷若是追查下來,就會發現我們的秘密,他們可以容忍打家劫舍的強盜,但不能容忍幾十萬脫離自己統治的普通百姓,因為這些人是最好欺壓的,不像山賊強盜那樣難以馴服,自古以來,官府都是這樣欺軟怕硬,李滄行,你同意嗎?」
天狼聞言道:「所以你們這樣收過路費,官府便不會懷疑你們收入的來源,這些在巫山派藏匿起來的人就安全了。只是紙包不住火,你們收的難民如此多,難道朝廷就一點也不會發覺嗎?」
屈彩鳳莫可奈何地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只能盡力做就是了,在巫山總舵的老弱婦孺有三四萬,除了這裡,還有兩處山谷,入口處都有我們的暗樁防守,一旦受到攻擊,總舵會迅速地派人接應。當年司馬鴻攻擊我們巫山派總舵時,先是派人佯攻這後山秘谷,調走我們不少守谷的衛隊,你說他們這些名門正派,為了求勝照樣不擇手段,和我們比起來,誰是正,誰是邪呢?」
天狼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回想著當年跟著司馬鴻和林瑤仙等人一起攻擊巫山派的往事,光陰似箭,一晃眼已經過去六七年了,卻彷彿在昨天似的。
他辯道:「那時黑燈瞎火的,我們也不知道這裡全是婦孺,以為是你們的其他基地呢。」
屈彩鳳盯著天狼,眼裡光波流動:「李滄行,現在你知道我們巫山派的真實情況了,你說如果陸炳逼我們解散,或者剿滅我們,到時候這些老弱婦孺們,還能像現在這樣生活嗎?一旦讓他們到了官府的治下,你覺得他們會不受欺負嗎?」
天狼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只能一聲長嘆道:「為了保護這些人,自然應該支持你們巫山派,只是,非要你我結婚嗎?屈姑娘,且不說你我沒有感情,就算陸炳,會只因為我一個人就放棄對這裡的攻擊嗎?」
屈彩鳳道:「你我若是結婚,陸炳至少不會懷疑你會靠巫山派的力量發動叛亂,事情就可以慢慢拖下來,等到你以後接掌錦衣衛了,那就可以更好地保護這裡,說實在的,我能活多久,自己也不知道,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
天狼看著山下這個寧靜的村落,突然說道:「屈姑娘,當年徐師弟也是看到了這番場景,才相信你是個好人,寧可違背師命也要力挺你的吧。」
屈彩鳳眼中閃過一絲憂傷,扭頭看向別處:「你說得不錯,但不是我告訴他的,而是他在探查巫山派的時候自己找到了這裡,如果是我帶他來,他可能會覺得我是刻意安排出來的假象,只有自己看到的才最真實。李滄行,你說是不是?」
天狼想了半天,開口道:「屈姑娘,我能瞭解你的心意了,請你放心,我會儘量找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無論如何,我會和你一起保護這些人的。」
屈彩鳳感激地點了點頭,突然說道:「其實我一直在想,林宗和你師妹成親,是不是也跟我一樣,不惜犧牲自己的愛情來守護武當呢?」
天狼心中一動,想到那天晚上在思過崖上沐蘭湘對自己說過的話,情緒變得異常低落:「當時武當是多事之秋,紫光師伯突然身亡,凶手不明,徐師弟臨危受命,因為你和徐師弟的關係,內部有許多反對的聲音,不久就傳出他與小師妹的婚事,我不相信,在大婚前夜上武當找師妹,想要問個清楚,結果她哭著求我離開武當,永遠不要再回來找她,所以我才會徹底絕望。」
屈彩鳳秀眉微蹙:「我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當我聽到林宗和你師妹成親的消息後,一路急趕著到了武當,就見婚禮上,徐林宗把一身大紅的新郎服換成了白色喪服,在場的所有武當弟子也全都瞬間紅衣變白袍,就連你的小師妹也是,而且大紅的喜字也變成了奠字,紅燭改為紫光道長的牌位。那不是婚禮,是個精心設下的局,一個引我前去,好將我誅殺,為紫光道長報仇的圈套!」
天狼沒想到會是這種情形,他一早就離開了婚禮現場,一下子呆住了:「怎麼會這樣?」
屈彩鳳想到那天的事,仍是恨得咬牙切齒:「是徐林宗不念舊情,他明知我對他的深情,卻又利用這一點跟沐蘭湘成親,引我上勾,就是想當眾殺了我,好穩固他武當掌門的位置,哼!寡情薄倖之徒!不得好死!」
屈彩鳳恨到深處,一掌擊出,把身邊一塊石頭打得粉碎,碎屑連同野草向崖下落去。
天狼不禁懷疑,難道這真的是一個圈套嗎?難道小師妹只是配合徐師弟在演戲?
但他又想到那天在蒙古大營裡看到的沐蘭湘,那套婦人的打扮,一下子又從喜悅的頂峰落入了痛苦的深淵,在那一晚,沐蘭湘明明對自己說得清清楚楚,讓自己永遠不要在她面前出現,若是為了設局殺屈彩鳳,為何連自己也要欺騙?
天狼的情緒一下子變得無比低落,道:「屈姑娘,我不這麼想,那天你本來已經陷入了重圍,徐林宗若不是手下留情的話,你又怎麼可能全身而退?還有,我在草叢裡好象像到你和一個男子在說話,他又是誰?」
屈彩鳳恨恨說道:「那是陸炳,李滄行,你還記得我在婚禮上被刺了一劍的事嗎?那就是徐林宗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做的好事,那一劍,也刺碎了我的心。」
天狼記得當時見到屈彩鳳整個肩膀都給刺穿了,整個左肩一片血紅,只是一聽到屈彩鳳說到陸炳的事,忍不住問道:「陸炳那天為何會來?你傷得如此之重,他怎麼會把你一個人扔下?他和你分手後,又怎麼會去而復返?」
屈彩鳳回道:「陸炳早就在婚禮現場潛伏了,他說以他和武當的關係,不便公開出面,所以藏在梁頂暗中觀察,當徐林宗傷了我之後,他趁機出手把我救走,到了山下,我清醒過來,堅持不要他管我,就把他趕走了,我想,他大概是放心不下我的傷勢,才會在後面跟著吧,沒想到碰到了你,這也是他的意外之喜。李滄行,說起來你進錦衣衛,還得感謝我才是!」
天狼心頭立時騰起一陣疑雲,按屈彩鳳所說,陸炳似乎早就知道當天的婚禮上會出事,不然以陸炳的身分地位,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正式參禮,用不著那樣偷偷摸摸地當一回梁上君子,除非他早就知道當天的婚禮是個圈套,就是要對付屈彩鳳的。
「屈姑娘,我覺得這其中大有問題,陸炳應該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又如何能認定婚禮會出事,隱身躲在一邊呢?如果他是為了救你,那也應該在武當外面就把你攔住,而不是等你被徐林宗傷了之後再出手。」
屈彩鳳怔怔地盯著天狼,那天的事讓她心太痛,以至於不願意多回想,以她的絕頂聰明,給天狼這樣稍一點撥,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鳳目一亮:「你的意思是?」
天狼眉頭深鎖,閉上眼睛,仔細地思考起來。
這裡清涼的山風讓他的思維變得異常敏捷,他睜開眼,盯著屈彩鳳道:「在我看來,陸炳應該是早就知道了武當派的計畫,那天到場的賓客則不知道武當是要設局抓你,但我覺得,他的目標可能不是你,而是我。」
屈彩鳳聽了連連點頭:「不錯,徐林宗刺中我的時候,我的生死真的只在他的一念之間,如果他的劍再向下兩寸,就刺進我的心臟了,陸炳在那時候沒有出手,卻在徐林宗抽出劍時才現身相救,顯然第一目標不是我。我也認為他等的是你,而你一直沒有出現,他覺得你不會來了,所以才轉而救我的。」
天狼又道:「回到剛才的那個問題,如果武當的目的是為了設局殺你,那我小師妹為何要狠心不告訴我事實的真相?而且還對我說那樣絕情的話。就算他們設局是為了殺你,然後扶徐師弟坐穩掌門之位,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們事後可以公告江湖,要我回武當;如果我知道她只是為了報仇而設局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去的,可是這些年有過這種江湖傳聞嗎?」
天狼神情盡是滄桑,雖然話語平靜,但屈彩鳳能聽出他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屈姑娘,我們不用自欺欺人了,也許武當派當年確實是設了個局,但徐師弟一時心軟,手下留情,放過你一條性命,他的本意應該也是希望和你斷情絕愛,叫你不要再去找他,這樣對你對他都有好處。至於我,那就更不用說了,小師妹本就喜歡徐師弟,我那些年一廂情願地為她臥底各派,把她一個人扔在武當,想必她早已對我沒有感情了,加上徐師弟回山,需要她父女的大力支持,才能助武當度過難關,於情於理,她嫁給徐師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管怎麼說,假戲已經真做,我就是再想著她,又能如何?」
屈彩鳳勸解道:「事情也許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他們暫時為了武當而結合,但如果沐蘭湘心裡真的有你,只要你出現在她的面前,我相信她也會跟你走的,難道你真的在乎她嫁給別人這件事嗎?」
天狼木然地搖搖頭:「屈姑娘,不用多說了,我們這只是在欺騙自己而已,世人皆知小師妹嫁給了徐師弟,就是我有意,她也不會跟我走的,我不是沒有出現在她面前過,可她卻狠心地趕我走,所以不要跟我提她了,好嗎?」
屈彩鳳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動情地道:「李滄行,我還是希望你這輩子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天狼甩甩頭,又恢復原本爽朗的神情道:「人又不是只有愛情才能活著,能做的事情很多,何必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呢,屈姑娘,我覺得咱們應該好好商量接下來的行動才是。」
屈彩鳳見狀,便也不再提令人傷心的往事,說道:「你今天臉色很不好,失了這麼多的血,我們還是休息兩天再出發吧,如何?」
天狼試著運了一下功,只覺內息遲滯,全然沒有往日的流暢,看來失血過多對自己的功力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道:「也好,你這次要離開一段時間,山寨裡的事也要好好安排一下,我有點餓了,能幫我找點吃的嗎?」屈彩鳳笑了起來,天狼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想笑我是臭要飯的就隨便笑吧,反正我在丐幫也待過一段時間,要飯就要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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