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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統江山Ⅱ之7【步步緊逼】

文承煥清晨剛剛起來就被得到的消息震驚了,皇上居然下旨赦免了顏宣明全家的罪名,非但如此,還給顏宣明官復原職。文承煥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夜之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更讓他鬱悶的是,龍宣恩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甚至沒有跟他商量。
文承煥匆匆前往宮內求見皇上,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方才得到老皇帝的召見。
龍宣恩這一夜明顯沒睡好,表情顯得疲憊不堪。
文承煥見過皇上之後,小心翼翼問道:「皇上,臣剛剛聽說皇上親自下旨赦免了顏宣明,將他官復原職,不知是真是假?」
龍宣恩點了點頭道:「有這回事。」
文承煥心中暗罵,此前為了害死胡小天,我耗費了多少的心血和精力,這件事一直都得到你的首肯,卻想不到你這老賊說變就變,連招呼不打就改弦易轍,他心中再恨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有絲毫流露,故作愕然道:「皇上為何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微臣愚昧,還請皇上指點迷津。」
龍宣恩打了個哈欠道:「今晨,朕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胡小天身在東梁郡,蘇宇馳也在他府上做客呢。」
文承煥目瞪口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根據他所掌握的消息,胡小天分明就在蟒蛟島,就算閻天祿不肯對他下手,當即將他釋放,胡小天片刻不停返回東梁郡也需至少七個日夜的航程,怎麼可能會突然就到了東梁郡?
龍宣恩道:「文愛卿,你的消息實在是讓朕失望啊!」
文承煥躬身行禮道:「陛下,此事是否有詐,臣敢保證那胡小天根本就在蟒蛟島上。」
龍宣恩陰測測笑道:「保證?你拿什麼保證?胡小天在蟒蛟島上可是你親眼所見?」
「呃……這……」
龍宣恩道:「不僅僅只有你才有耳目,東梁郡那邊已經傳來了確切的消息,胡小天就在東梁郡,如今病已經好了,蘇宇馳就在他那邊,不會有錯,你現在還是不是想建議朕殺了顏宣明?」
文承煥道:「陛下,臣對陛下一顆丹心日月可鑒,絕無半點私心雜念!」
「有沒有私心雜念只有你自己知道,文愛卿,你身為大康太師國之重臣,理當以大局為重,朕知道你和胡小天素來不睦,可是不能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更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將朕推到尷尬的境地。」
「陛下……」
「朕一直都很信任你,可是你不能濫用朕對你的信任,朕有句話一直都想問你,在顏宣明的事情上做文章,對朕有什麼好處?對大康又有什麼好處?」
文承煥道:「陛下,胡小天他野心勃勃……」
「夠了!答非所問!朕若是因為此時和蟒蛟島結怨,蟒蛟島的那幫海賊當然沒有攻打我大康的膽子,可是他們或許會不惜一切代價破壞大雍運糧的船隻,滋擾兩國之間的糧運通道,你有沒有考慮到這個可能?若是造成這樣的惡果,再度造成大康糧荒,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文承煥道:「陛下,老臣向來鞠躬盡瘁兢兢業業,陛下若是懷疑臣的動機,請陛下治罪,就算將臣推出午門問斬,臣也絕無怨言,陛下難道忘了,促成大雍開放糧禁的正是老臣啊!」他跪在地上,涕淚直下。
龍宣恩根本沒有被他的眼淚打動,漠然道:「朕若是不念及此事,還真會懷疑你的動機,顏宣明的案子無需再議。」
「陛下,胡賊不除,國難不已啊!」
龍宣恩冷冷望著文承煥道:「朕殺了他,你能幫我守住北方邊境嗎?」

蘇宇馳這兩日在東梁郡並沒有遭受任何的敵視,胡小天給予了他最大限度的禮遇,不但親自陪同蘇宇馳遊覽東梁郡附近的山水風光,每天還都要隆重宴請蘇宇馳一行。
蘇宇馳的內心卻始終處於忐忑之中,他知道自己的處境極其凶險,在表面一片祥和的背後,胡小天正和朝廷悄然較量著,自己的結局取決於朝廷的最終決定。
「蘇大將軍,這杯酒就當我為您餞行了!」
蘇宇馳微微一怔,抬起頭來望著滿面春風的胡小天,不知他的這句話究竟代表什麼意思。難道事情有變,胡小天想要對自己下手?
胡小天道:「剛剛得到消息,皇上已經赦免了顏宣明,給他官復原職。」
聽到這個消息蘇宇馳居然心底感到一陣輕鬆,他明白,在這次朝廷和胡小天之間的較量中,後者最終佔據了上風,皇上居然向他屈服了,蘇宇馳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高興,可是仍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次終於如履薄冰地渡過了危機。
蘇宇馳意味深長道:「恭喜你了!」
胡小天道:「一個人年紀大了,總會做一些糊塗事。」
雖然他沒有點明是誰,可蘇宇馳知道他說的一定是皇上,蘇宇馳笑了笑,外界紛紛傳言胡小天野心勃勃,對朝廷不敬,現在看來應該是屬實,他開始明白為何皇上要急於對胡小天下手。拋開一個臣子對朝廷的忠誠不論,蘇宇馳個人心中對朝廷想要除去胡小天的做法並不認同,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無論胡小天擁有怎樣的野心,他畢竟在庸江開創了這幾十年中對大康最為有利的局面,雖然他有自立之嫌,但是他的存在讓大康和大雍之間多了一道屏障,讓大康多了一份保障,從戰略上來看,至少胡小天這支力量目前在庸江的存在,對大康利多於弊。
蘇宇馳甚至構想過成功除去胡小天之後,庸江防線將會面臨的壓力,剛剛被胡小天收攏的軍心會不會再度瀕臨崩潰,而他自己對能否成功掌控住這裡的局面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蘇宇馳道:「外面都在傳言胡大人去了蟒蛟島,消息沸沸揚揚,這對軍心並無太大的好處,胡大人為何不公開闢謠?」
胡小天微笑道:「清者自清,外面說我壞話的人實在太多,我要是每件事都去解釋,恐怕會說到口乾舌燥力竭而死,人活在世上又何必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自己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就好,說你的人越多,豈不是證明你做過的事情就越多,總比碌碌無為,縮在殼子裡當縮頭烏龜要強,您說是不是?」
蘇宇馳笑了起來:「胡大人的這場病真是讓陛下操碎了心啊!」
胡小天道:「沒有人生來就是享福的,皇上也不例外,其實一個明君本該比所有人都要活得更累,只有君主鞠躬盡瘁,百姓才有好日子過,若是君主只懂得貪圖享樂,那麼十有八九就會民不聊生。」
蘇宇馳笑道:「胡大人的話總是讓人耳目一新。」
胡小天道:「道理誰都懂,可惜天下卻很少有願意受苦的君主,其實退一步來說,一個君主若是無為而治,知人善任,也算是國家之福,最怕的就是既貪圖享樂,又任人唯親,好壞不分,忠奸不辨。」
蘇宇馳道:「胡大人好像有很多怨氣呢。」
胡小天緩緩落下酒杯道:「換成你是我,你一樣會心涼若水。」他歎了口氣道:「我兩敗雍軍進犯,並沒有得到朝廷半點褒獎,反而落得諸多猜疑,攻下東洛倉,卻被朝廷好生責怪,說我主動挑起兩國戰火,擔心引火焚身,蘇將軍,你知不知道我初來東梁郡的時候,庸江水師提督趙登雲曾經勸我將東梁郡雙手奉送給大雍,這樣的將領在皇上眼中卻是忠臣良將。」
蘇宇馳道:「陛下聖明,有些時候並不清楚這裡的實際情況,聽到的情報難免有些出入。」他還是竭力維護朝廷。
胡小天道:「蘇將軍的人品和風骨一直都是我佩服的,在下一直都未想過和蘇將軍成為敵人。」
蘇宇馳微笑道:「同殿為臣,你我永遠都不會成為敵人。」他心中卻明白,他險些就成為胡小天的敵人,而胡小天應該也對他動過殺機。
胡小天道:「胡某做事一向以大局為重,縱然朝廷對胡某心存疑慮,但是胡某對朝廷的忠心從未動搖,蘇大將軍是國之棟樑,有些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否則咱們也不會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把酒言歡。」他這句話暗藏威脅。
蘇宇馳淡然一笑:「胡大人的贈糧之恩,蘇某謹記心頭。」
胡小天道:「大康若想走出今日之困局必須要大家齊心合力,蘇將軍以後坐鎮鄖陽,你我之間在望春江東西隔岸相望,應當守望相助才對。」
蘇宇馳點頭道:「蘇某正有此意。」
胡小天端起酒杯道:「咱們以這杯酒約定,以後一致對外絕不為敵!」
蘇宇馳內心一怔,就個人而言他和胡小天並沒有任何的仇恨,可是如果皇上讓他對付胡小天,那麼又當如何?以後是以後的事情,先將今日之難關渡過再說,他端起酒杯和胡小天碰了碰,一飲而盡!
喝完這杯酒,蘇宇馳道:「胡大人,蘇某此次前來東梁郡和楊太醫一起前來,此番離去也想帶他一起回去。」自從那日失火之後,楊返虛就被胡小天拿下,到現在仍然不見蹤影,所以蘇宇馳才會提出這個要求,只是他心中也明白,胡小天對楊返虛的真實目的早已了然於胸,未必肯輕易將之放過。
胡小天微笑道:「那個楊太醫是個庸醫,蘇大將軍是否知道他的底細?」
蘇宇馳有些難於回答,若是說自己知道楊返虛的底細,那豈不是等於當面承認謀害胡小天之事自己有份參與,若是說自己不清楚楊返虛的底細,那麼胡小天又豈肯順順當當地將人交給自己?他低聲道:「皇上派他前來也是一片好心,至於他的醫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我既然帶他前來,也應當將他帶回去,至於他的所為,蘇某會據實上奏給皇上。」
胡小天道:「楊返虛乃是一個武功高手啊,他不是來給我治病,而是想害了我的性命。」蘇宇馳既然如此堅持,胡小天也不怕把話講明白了。
蘇宇馳面露尷尬之色:「胡大人這樣說讓蘇某無地自容了。」
胡小天道:「與蘇將軍無關,此事必有罪魁禍首,若是我當真認為此事由蘇將軍一手策劃,那麼我也不會送蘇將軍輕易離去。」他說完哈哈笑了起來:「開個玩笑,蘇大將軍千萬不要介意。」
蘇宇馳掌心中滲出冷汗,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脫離危險的處境,如果觸怒了胡小天只怕自身難保,看來是無法兼顧楊返虛的安危了。
胡小天道:「楊太醫的事情,我一定會找皇上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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