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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卷13)上兵伐謀

兩百多名精挑細選出來的弓箭手緊隨其後,一個個敏捷如叢林中的狐狸。短短幾個呼吸間,就來到北門附近,借著半空中的火光悄悄地拉開了角弓。
「噹——噹噹——」正在北門敵樓中焦急傾聽城西動靜的守軍,這才發現城外來了敵人,趕緊拼命扯動報警的大鐘。
才敲了兩三下,一支三尺餘長的狼牙箭凌空而致。「喀嚓!」一聲,將拴著大鐘的粗麻繩射作了兩段。
「嗖嗖嗖,嗖嗖嗖——!」又是一陣急促的箭雨,大鐘附近的天完將士個個被射得如刺蝟一般,當場氣絕。
「弓箭手掩護,敢死隊,登城!」倪文俊再度拉圓角弓,將一名試圖跑向城西報信的守軍從背後射翻到城下,同時衝著身後吩咐。
早有默契的千夫長張翰用力點了下頭,帶領麾下兵卒推著雲梯車快速前進,三步兩步就將雲梯靠在城牆上,隨即用力拉動了雲梯上機關。
「砰!」安裝於雲梯頂部的鐵鉤猛然下落,死死地勾住城牆。千夫長張翰吐出銜枚,用嘴巴叼住佩刀,一手持盾,一手抓住梯身,如猿猴般朝雲梯頂端爬去。
北城牆上的守軍總計才只有兩百餘人,並且全都不是精銳。在突如其來的打擊面前,頓時亂作一團,有人叫嚷著跑上前試圖推翻雲梯,有人扯開嗓子大聲向西方示警,還有人則丟下兵器,轉身逃走。
倪文俊精挑細選出來的弓箭手準確地找上了他們,兩輪覆蓋之後,城牆上就再也看不到一個站著的守軍,只剩下敵樓的屋簷下方和敵樓之內還有少數倖存者在做最後的掙扎。
但是他們的掙扎註定是徒勞的,西城牆那邊打得正激烈,炮聲、火銃聲和手雷爆炸聲,將北門附近的警訊徹底吞沒,短時間內,誰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們。
「砰!」一支大銃在倪文俊身後不遠處發射,將數十枚散彈砸入敵樓,掛在敵樓口的兩串燈球瞬間被打得支離破碎,整個敵樓徹底陷入了黑暗。
「該死,誰開的火,哪個叫你開的火!」倪文俊大怒,調轉弓箭,對準銃聲響起的位置,卻看見自己的狗頭軍事孫東霖兩眼發直,身體哆哆嗦嗦,慘白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
「等打完了這仗,老子再收拾你!」一見後者那副孬種模樣,倪文俊的殺心就降低了一大半,再度調轉角弓,將三尺長箭射入黑漆漆的敵樓,隨即抽出鋼刀,大聲斷喝:「全軍壓上,半刻鐘內必須給我打開北門!」
「是!」更多的雲梯快速靠近城牆,接二連三落下鐵鉤,一隊隊死士沿著雲梯攀援而上,速度快得像撲食的狸貓。
已經不用再掩飾行藏了,西城牆上的守軍即便聽不見北城的示警,至少會留意到燈籠已經全部熄滅,而他們現在分兵過來救援,恐怕也未必來得及,畢竟陳友諒手中的兵力單薄,不可能還拿得出來另外一支後備軍。
事實也正如他們所料,北城敵樓中的燈籠一滅,陳友諒在西城牆上立刻察覺到了危機。
「這交給你!」將令旗向張定邊手中一丟,扯開嗓子高喊:「來幾個人,跟我一道去北城!把幾隻渾水摸魚的小賊趕下去!」
「三哥,來不及了!」張定邊的反應速度絲毫不比陳友諒慢,然而,他卻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判斷,「那邊只有兩百守軍,萬一賊人剛才是聲東擊西……」
「能拖一刻算一刻!」陳友諒狠狠瞪了他一眼,打斷道:「張定邊、張必先帶領鐵甲衛留在這兒,其他人跟我來!」
「是!」數十名渾身是血的勇士拎著兵器,快速向陳友諒靠攏,後者則調轉身軀,一馬當先衝向了北側城牆,邊跑邊大聲喊道:「不要怕,如果是聲西擊北,西城這邊就暫時安全,大夥給我頂住了,頂完了這一輪,淮安軍馬上就到!」
前半句話也許很有道理,但是後半句話則完全是望梅止渴,然而蘄州城西牆上的勇士們,卻瞬間被激起了鬥志,一個個點燃手雷,接二連三地丟向城外。
兩名操炮手將大銃專用的散彈,拿鏟火藥的木頭鏟子填進炮口,第三名操炮手,抄起木錐朝炮膛內狠狠搗了數下,然後抽出木錐,將四斤小炮推向箭垛,對準城外靠近西北側的敵軍。
「轟!」炮口噴出一道紅光,斜斜地掃向城外的一排弓箭手。紅光在接近目標的剎那驟然擴大,把整排的弓箭手全都包裹了進去。
短短四十幾步的距離,弓箭手根本來不及反應,像被冰雹砸過的麥秸一般趴在了地上,一個個死得慘不忍睹。
「砰!」「砰!」「砰!」幾名大銃手相繼開火,將可能威脅到陳友諒的弓箭手打得抱頭鼠竄。
借著弟兄們拼死換回來的機會,陳友諒兩腿繼續加速,整個人如受了驚嚇的野鹿般,衝過馬臉,閃過箭垛,轉過西城牆和北城牆的夾角,轉眼間就靠近了目的地。
北城牆上,早已站滿了倪部叛賊,剩下二十幾名守軍將士無路可退,只能用身體護住敵樓下方的城閘轆轤,阻擋張翰等人靠近。然而他們的防線是那樣的單薄,短短幾個眨眼,就已經被叛賊衝得四分五裂。
「砍繩子,把繩子砍斷!」陳友諒看得兩眼冒火,扯開嗓子提醒著。城門後的鐵閘重逾萬斤,只要將轆轤上的起吊繩索砍斷,短時間內,倪部叛賊就休想將其再抬起。
他的叫喊立刻吸引了反賊的注意力,有名百夫長嘴裡發出一聲怒喝,帶領著十名手下,轉頭殺了過來。
「找死!」陳友諒大叫,鋼刀斜掄,劈出一道閃電。那名試圖建立奇功的百夫長連人帶兵器被他砸出了城外,「咚」地一聲,變成了一堆肉泥。
兩名叛賊緊跟著衝到,一左一右試圖對他展開夾擊,陳友諒將鋼刀端平,擰腰橫掃。雪亮的刀鋒搶在對方砍中自己之前,畫出了一道詭異的圓弧。兩名叛賊個個開腸破肚,慘叫著栽倒。
「給我去死!」陳友諒揮舞鋼刀大叫著,將第四名對手砍去半邊頭顱,然後從此人的屍體旁快速突進,刀尖前刺,捅入第五名對手的心窩。
狹窄的城牆給他提供了極大的保護,令每次上前跟他廝殺的叛匪都無法超過三人,他則越戰越勇,手下沒有一合之將。
「噹!」一支冷箭從城下飛來,正中他的左胸。陳友諒被推得後退了數步,隨即手起刀落,將嵌在鐵甲上的箭杆砍為兩段。
產自淮揚的精鋼板甲堅韌無比,遠距離而來的冷箭根本不可能將其洞穿,而作為高級將領的特供福利,陳友諒的板甲下還襯著一件同樣產自淮安的金絲軟甲,哪怕板甲有了破損,柔軟的細鋼絲也能提供第二層防護,將流矢徹底隔離在外。
「噹!」又一支羽箭飛來,射得陳友諒大腿火星亂冒。
「姓倪的,有種上來單挑!」他將自己的身體藏在箭垛後,同時扯開嗓子發出挑戰,「暗箭傷人算什麼好漢,有種過來單挑,陳爺讓你一隻胳膊!」
倪文俊已經勝券在握,哪裡會答應這種愚蠢要求?撇撇嘴繼續放箭。但是陳友諒卻不再給他瞄準機會,快速衝上最靠近自己的那座馬臉,貼著內牆,與周圍的叛軍戰做一團。
敵樓下的十幾名守軍殘兵,看到自家將軍捨命前來相救,立刻士氣大振,分出一半弟兄死死擋住張翰,另外幾人舉起鋼刀,朝著轆轤上的繩索亂砍亂剁。
「射死他們,一個不留!」倪文俊見狀,氣得眼眶欲裂。顧不上再放冷箭偷襲陳友諒,指揮著麾下弓箭手調整角度,向敵樓下方來了一次全方位覆蓋。
密密麻麻的羽箭飛上半空,然後又迅速掉頭而下,正在舉刀砍繩索的幾名勇士瞬間被射成了刺蝟,圓睜著雙眼相繼栽倒。
轆轤周圍的倪部叛賊也被這一輪箭雨放翻了十幾個,剩下的愣了愣神,本能地後退。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靠近外牆處的屍體堆中,猛然又跳起了一名天完勇士。三兩步衝到轆轤旁,將冒著火星的手雷朝下面一塞,然後整個人蓋在手雷上面。
「拉開他!把手雷拿出來,捻子還很長!」千夫長張翰歇斯底里地大叫,用鋼刀逼著手下弟兄去保護轆轤。然而,周圍的賊人哪有視死如歸的勇氣?一個個哆嗦地挪動雙腿,未能靠近半步。
「轟!」紅光閃動,起吊鐵閘的轆轤與勇士的身體同時炸飛起來,四分五裂。
「殺陳友諒!」千夫長張翰兩眼發紅,像輸光了的賭徒般掉轉頭,帶領城牆上的叛賊撲向陳友諒。
轆轤被炸壞了,北門無法再輕易打開,但殺了陳友諒,效果也是一樣,此人是全體蘄州守軍的主心骨,殺了他,破城易如反掌。
陳友諒雖然勇力過人,但畢竟不是西楚霸王,面對一波又一波衝來的敵軍,很快就被逼得節節後退,他身後卻還有數十名剛剛被甩開的叛匪嚎叫著撲上前,恨不得把他立刻就剁成肉醬。
「我是陳友諒,金吾將軍陳友諒!」鎧甲上接連挨了三、四刀,陳友諒終於察覺到事情不妙,猛的吐出一口鮮血,扯開嗓子大喊道:「老子是天完國的執金吾!敢殺老子,看老子先死還是你們先死!」
「砰!」一聲火銃近距離射擊,打斷了他的瘋狂。正堵在身後撈便宜的叛匪,被散彈打得東倒西歪,厲聲慘嚎。
陳友諒身上也挨了十幾彈,多虧了鐵甲和金絲軟甲的雙重防護才沒有被打成篩子,但劇烈的痛楚令他忍不住破口大罵:「直娘賊,你沒長眼睛啊?要不是老子……」
「事急從權!」太師鄒普勝放下正在冒煙的大銃,趴在城牆內側的箭垛上,喘得如同一個風箱。
「你怎麼不再打準點!」陳友諒吐出一口血,跳過屍體,攙扶著鄒普勝快速後退。
這一槍雖然讓他身上多處受傷,卻也暫時將通道「清理」了出來,讓他有機會擺脫追兵,去與張洪生、歐普祥、于光、吳宏、王溥等人會合。
在他身後,千夫長張翰帶領百餘名死士緊追不捨,刀鋒上的血淅瀝瀝灑得到處都是。陳友諒只跑出十幾步,知道大事不妙,狠狠將鄒普勝向前推了一把,然後轉頭劈剁。
「噹!」張翰舉刀招架,被震得連退數步。陳友諒大叫著追上去,兜頭又是一刀,將張翰左側的嘍囉砍掉半個腦袋。隨即又是一記肘錘,將另外一名嘍囉直接砸出了城外。突然,腳下的屍體動了一下,雙手抓住他的大腿,陳友諒趕緊豎起刀尖向下猛刺。
身負重傷的倪部嘍囉自知必死,居然不肯鬆手躲閃,咬著牙用胸口硬抗。陳友諒咆哮著繼續揮刀下剁,一刀,兩刀,三刀,終於將這個亡命徒的雙臂切斷,再抬頭,一抹雪亮的寒光已經近在咫尺。
「老子夠本了!」陳友諒閉上眼,大叫著將刀尖向前捅去,準備跟對手來個玉石俱焚。
刀鋒如願刺進了對手的小腹,想像中的疼痛卻遲遲未到,他驚愕地睜開眼睛,正看見貼身侍衛長王溥將鋼刀從敵軍的胸口拔出來。
于光、吳宏雙雙越過他,迎住一名叛軍,呼喝酣戰。張洪生則從他的頭頂跳過去,撲向叛軍千夫長張翰。二人顯然是舊相識,四目相對,火花迸射,手中的兵器招招砍向彼此要害,恨不得下一刻就讓對方身首異處。
「奶奶的,你們終於來了!」陳友諒用刀身支撐著,大口大口地喘氣。
按照淮揚人的手鐘計算,剛才的惡鬥其實只有短短三、四分鐘,但是他卻感覺彷彿走過了幾百年,渾身上下每一個關節都充滿了酸澀。
然而,老天爺沒有給他任何休息時間,很快,一股滾燙的熱血濺在了他臉上,猛抬頭,看見張洪生被張翰卸掉了半邊身子,剩下半邊身子靠著城垛,鮮血如瀑布般往下淌。
「老張!」于光紅著眼撲過去,試圖給張洪生報仇雪恨。張翰卻不肯跟他拼命,果斷退入其他叛賊的身後。
「不要臉,無恥下流的王八蛋!有種別跑!」于光氣得破口大罵,高舉鋼刀緊追不捨。一名叛軍死士猛的躺倒,身體快速滾動,刀刃直奔他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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