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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那些怪事兒之15【情海泛波濤】

霸州。
曾經的知府衙門已被反軍佔據,如今坐鎮霸州的正是反軍首領之一,唐子禾。
自與張茂合兵造反,攻佔霸州之後,果然如唐子禾所言,霸州方圓不堪官府重稅苛刻,已然被朝廷逼得走投無路的百姓紛紛揭竿而反,應者雲集;再加上霸州本是河北之地,當地尚武之風頗重,會幾手拳腳的壯漢比比皆是,見霸州率先反了,霸州附近城鎮百姓哪甘寂寞,紛紛殺官造反,無數青壯絡繹不絕投奔霸州而來。
短短半月內,霸州城內聚集的反軍由原來的五千多人飛快膨脹到七萬餘人,那些被各種苛捐雜稅和馬政害得家破人亡的漢子們,懷著對朝廷深切刻骨的仇恨,義無反顧地加入到造反大軍中。
因為有了這股突然多出來的力量,唐子禾才有底氣揮軍攻佔河間府和真定府,使之三地連成一片,數日內便對朝廷京師構成了極大的威脅。
唐子禾坐在曾經的衙門大堂裏,這裏成了她的臨時帥帳,衙門大堂兩側靠牆而立,用於官員出行儀仗的「回避」「肅靜」儀牌早被反軍們當成柴火燒了,掛在大堂頂端的「明鏡高懸」的牌匾也被反軍摘下,不知扔到哪個旮旯堆裏去了。
反軍對衙門的破壞姓是巨大的,不僅是知府衙門,包括城內的巡檢司、鹽道、鎮守太監府等等,全部遭了殃,因為這些地方是所有反軍將士憎恨的源頭,是逼得他們走上造反道路的禍首,若非首領唐子禾徵用了知府衙門,恐怕剛佔領霸州城的那晚衙門就已被反軍們付之一炬了。
唐子禾已換了穿著,她穿著一身黑亮的鎧甲,背後一件暗紅色的大髦披風,頭上一塊紅色的布帕將如黑雲瀑布般的秀髮包裹起來,當初如幽谷雪蓮般的女神醫赫然變成了英姿颯爽的女將軍模樣。
大堂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都聞風而投的河北好漢,個個能征善戰且豪氣干雲,連唐子禾自己都沒想到,僅僅攻佔霸州這個小小動靜,竟似點燃了河北地面上的火藥桶一般,蟄伏伺機的河北群雄不甘寂寞紛紛領人來歸,甚至連唐子禾曾經叛出的白蓮教也主動派出特使找上她,只敘前緣不說舊怨,話裏話外表明了合作的意思,言語間赫然已將唐子禾當成了能與白蓮教主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名不正則言不順,如今唐子禾在造反軍中的稱號是「奉天征討西路大元帥」,麾下七萬將士則按天上的二十八宿,分成了二十八營,將領皆為北地豪傑,如楊虎崔氏夫婦、刑老虎、齊彥名、劉資、馬武等皆稱為「都督」;落第秀才趙鐩因善謀,而任為「副元帥」,至於當初一同合兵攻佔霸州的張茂,則為「奉天征討東路大元帥」,另領一軍往北攻城掠地去了,二軍名為統一,實則並無從屬關係,基本屬於各自為政,互不相干。
靜靜環視堂內眾人一圈,唐子禾似喜又似愁,喜的是如今自己氣候已成,大業可期;愁的是,隨著越來越壯大的造反聲勢,心底裏那道曾經熟悉的身影卻彷彿已漸行漸遠。未來不久,若朝廷派那個人來鎮壓圍剿她,她和他戰場相見,該如何自處?
幽幽一聲嘆息,打斷了堂內眾人熱鬧的談笑,眾人紛紛看著坐在大堂正中的唐子禾。
唐子禾回過神,朝眾人微微一笑,道:
「眾位將軍,京師探子來報,朝廷已派出平剿我們的將領,其人名叫許泰,乃弘治十七年的武狀元,任宣府副總兵數年,還有右副都御史馬中錫提督軍務,領京營精銳人馬五萬直奔霸州而來,諸位,我等如何應對?」
麾下大將楊虎和崔氏夫婦本是霸州附近的綠林響馬,手下一兩千號人躲在深山裏打家劫舍,投奔唐子禾後由於二人作戰勇敢,身先士卒,倒也打過幾場順風仗,勝仗打多了,心氣也高了,見唐大元帥發問,楊虎咧嘴一笑,豪邁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許泰算個什麼東西,老子領一標人馬把他打回去便是。」
刑老虎也是北地豪傑,論綠林江湖地位,比楊虎夫婦更高一籌,聞言環眼一瞪,起身請命道:「這些日子攻城掠地,咱們早看清朝廷軍隊何等不堪一擊,若大元帥相信刑某,某願領一萬人馬,全殲朝廷大軍!」
趙鐩本是落第書生,讀過一些兵法,反軍肆虐時他正攜妻小逃難,反軍捉住了他,正要污辱他的妻小時,趙鐩挺身而出,怒言「既打著除暴安良的旗號,就不該銀掠和妄殺無辜」,反軍見他言辭鑿鑿,大義凜然,遂以禮相請。
惴惴不安的趙鐩入反軍大營後,小心翼翼左盤道右打聽,發覺大營數萬人裏,他的文化程度居然最高,而下面的反軍將領大抵也都認為趙鐩是反軍中的祥瑞,於是一路將他推薦到唐子禾帳下。
唐子禾與趙鐩對答一番後,也覺得他是個人才,趙鐩多年科考不利,一顆滾燙的報效朝廷的心漸漸變成了反社會人格,於是爽快地留在反軍中,打算幹一番開天闢地的大事業,難得造反大軍裏陰差陽錯混入了知識分子,唐子禾當即便任趙鐩為副元帥。
見刑老虎和楊虎對朝廷大軍心存輕視,沉默許久的趙鐩緩緩道:
「二位將軍不可輕敵,這回朝廷派出的平叛大軍不同於尋常衛所官兵,他們來自京營,眾所周知,京營兵馬是明廷最精銳的兵馬,專為捍守京師,保護皇帝所用,況且帶兵的總兵官許泰亦不可小覷,他是弘治十七年的武狀元,武舉時答策俱優,百步騎射十中六箭,孝宗皇帝對其非常欣賞,不僅欽點為武狀元,還令當時的大學士劉健代天子賜宴光祿寺,後來調任出京任為宣府副總兵,跟北方的韃子交手數十次,許泰此人非紙上談兵的趙括,各位切不可存輕慢之心……」
楊虎和刑老虎眉梢一挑,不服氣地正待繼續請命,唐子禾揮了揮手,道:「副元帥所言不錯,你們不可小看了明廷官兵,地方衛所或許糜爛,但京營卻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精銳,明廷的將領也並非皆是無能之輩……」
唐子禾悠悠一嘆:「說到底,明廷還沒爛到根子上,朝廷還是頗具幾分實力的,我們如今占了三座府城,並不是我們有多厲害,只是勝在出奇不意,待朝廷回過勁來,我們未來的路必然非常艱辛。」
齊彥名是在座豪傑中,最冷靜,也最具威望的一人,聞言起身抱拳道:「不知元帥有何打算?」
唐子禾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我手中握七萬兵馬,正要稱量一下朝廷的斤兩,看看所謂名將是否浪得虛名,五萬京營官兵不可力敵,只可巧勝,兵法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五萬京營兵馬攻霸州,我留兩萬守城足矣,餘者由刑老虎和楊虎分而領之……」
「元帥的意思是……」
唐子禾美眸中煞光閃現:「我在霸州拖住京營官兵,你們分別取河南和山東,明廷境內處處起火,我想看看這許泰能救得了幾處!」
眾人起身抱拳,凜然應命。
唐子禾疲累地靠在椅背上,秋水般的目光飄向未知的遠方。明廷境內火光四起,皇帝會不會派他出來?與他戰場相見的日子……不遠了吧?

秦府書房。
秦侯爺忙裏偷閒,請了京師城裏一位善雕玉石的老工匠,用上好的瑪瑙雕了一副新奇物事,明朝人看不懂,若是現代人卻一看便知。一百單八張外型一模一樣的瑪瑙玉石上,刻著筒索萬風四種花色,從一到九,再到東西南北中發白,雕功十分精細。
朱厚照趴在桌沿邊,好奇地把玩著手裏的麻將牌,一邊卻疑惑地看著秦堪。
「這個東西……用來吃的?」
朱厚照將麻將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發覺聞不出味道後,又將它遞給一旁同樣好奇的張永和戴義,示意他們二人嘗嘗。
秦堪嘆道:「陛下,當你遇到一位美麗的女子,首先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絕不是這位美麗女子能不能吃……」
「那應該是什麼?」
「第一個念頭當然是能不能玩!陛下,正常人應該都是這個念頭的。」
朱厚照懂了:「你的意思是說,朕手裏的這個……麻將,是用來玩的?」
「然也,陛下。」
「怎麼玩?」
「臣來教你。」
翻開每一張牌,秦堪仔細解釋了麻將的玩法,張永和戴義也頗感興趣地湊上來,見朱厚照大感興趣的樣子,他們也擺出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
劉瑾死後,司禮監掌印之位空懸,宮中剩餘的七虎之間產生了一股看似平靜,實則殺機四伏的暗流,七人皆對司禮監掌印之位虎視眈眈,渾然不顧他們的老夥伴剛剛在這個位置上被千刀萬剮。
權勢動人心,任誰都不會對這個太監行業裏的最高職位無視,於是皇宮之內,在朱厚照看不見的每個地方,七虎展開了殊死較量,明裏堆笑背裏刀,各出手段各施機謀,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持續了半個多月,宮中無辜為此喪命的小宦官多達百人。
暗戰達到白熱化時,秦堪不得不出手制止,這樣下去,早晚又會鬧出一場禍事,外廷大臣這兩年被劉瑾殺了一小半,正是對閹人特別仇恨的時期,鬧出事來,那些文官怎麼可能不會借題發揮?
秦堪好歹有兩位太監盟友,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闖出禍。於是某一天當朱厚照主動向秦堪垂詢司禮監掌印人選時,秦堪果斷推薦了張永。
朱厚照一聽,正合他意,特別是張永和楊一清剛剛平定了安化王造反,為朝廷立下一樁大功,朱厚照又素來崇武,於是大腿一拍,張永成為繼劉瑾後的新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原來的御馬監掌印則交給一直在宣府邊鎮監軍,近日剛被調回京師的太監苗逵。
劉瑾死後,朱厚照大約也察覺到宮中有些敏感的氛圍,下旨命戴義和谷大用清理宮中劉瑾餘黨,並且將曾經跟劉瑾走得甚近的內庫總管馬永成撤換到直殿監掌印。
國人對麻將的天賦是無可比擬的,這個很神奇的東西,規則看起來複雜,上手只打一圈,多複雜的規則都懂了。於是秦府書房內傳開稀裏嘩啦的洗牌聲,朱厚照、秦堪、張永、戴義四人湊成一桌,剛弄懂規則的他們玩得不亦樂乎,家國天下全拋到腦後。
「好東西,嘖嘖,秦堪,你的心竅是怎麼長的,簡直是玲瓏剔透啊,文能著書傳世,武能安邦定國,連玩起來也前無古人,你這輩子比朕活得瀟灑多啦。」朱厚照略顯笨拙地洗著牌,一邊嘖嘖稱讚。
秦堪漫不經心看著手中的牌,打了一張西風出去,心不在焉道:「微末之技,教陛下見笑了,前幾日臣在書房打坐,滋養儒家浩然正氣,一時心有所感,於是發明了這個東西……五萬!」
朱厚照出牌的手凝滯在半空中,目光僵硬地看著秦堪:「浩然正氣就養出這麼個東西?」
秦堪盯著牌桌道:「陛下別小看了浩然正氣,這股氣能養出很多種類不同的東西。」
朱厚照嗤道:「若孔老夫子地下有知,大抵會狠狠誇死你吧,他老人家的浩然正氣都沒養出來的玩意兒竟被你養出來了。」
秦堪目光不移,敷衍般朝山東方向拱拱手,嘆道:「臣何德何能……」
「行了行了,你再褻瀆孔老夫子,山東曲阜的衍聖公非你跟你拼命不可!」
秦堪搖頭嘆道:「陛下,恕臣直言,若許泰平賊不能競功的話,恐怕衍聖公有危險了。」
秦堪的話令朱厚照又呆了一下。
「衍聖公?霸州反軍能打到山東去?」
「那得要看許泰將軍能不能在霸州剿滅反軍了,如若不能,勢必會令反軍突出重圍,引軍西進或南下,河南和山東兩地危矣。」
朱厚照想了想,搖頭笑道:「不會這麼嚴重吧?軍報上說,逆賊唐子禾和張茂起兵攻佔霸州時,兵馬不過五千餘眾,這點兵力能不能守住霸州尚且不知,若說他們能把戰火燒到河南山東,呵呵……」
秦堪猶豫了一下,緩緩道:「陛下切不可小覷霸州反軍,尤其是反軍首領唐子禾,臣在天津剿白蓮教時與她有過交往,此女雖是女兒身,卻有凌雲之志,而且深諳兵法,手段狡詐詭變;不怕陛下笑話,臣這種甚少吃虧的人,都在她手下不大不小栽了個跟頭,差點被她所刺,對此女,臣頗多忌憚。」
朱厚照大笑道:「朕時常在想,你這傢伙坑人手段天下無人出其右,朝野臣工聞之變色,然世間萬物相生相剋,真不知以後誰能剋你,沒想到,面對絕色紅顏,你那滿肚子的壞水兒也不忍心冒泡了吧?」
秦堪苦笑道:「男人在漂亮女人面前時,總會稍微笨一些的。」
「不是朕小覷反軍,朕只是想不通五千餘眾反軍能有多厲害,況且大部皆是綠林響馬之流……」
「陛下豈不聞子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咱們看到的軍報是反軍起事之時的軍報,焉知今日反軍勢大若何?」
朱厚照愕然:「這……是子曰的嗎?」
秦堪正色道:「子很厲害的,有道理的話都是他曰的。」
「你的意思是說,今日的霸州反軍兵馬已不止五千眾?」
「遠遠不止,臣甚至懷疑霸州反軍如今已超十數倍了。」秦堪嘆道:「劉瑾、梁洪之輩對霸州荼毒太深,導致民怨沸騰,百姓對朝廷離心離德是必然的,這時若有人登高一呼,民間焉能不應者雲集?」
朱厚照怔了怔,臉上頓時露出羞慚之色。霸州造反論其本源,終究還是他這個皇帝用錯了人而致;說到底,這是他的責任。朱厚照的心思已沒在面前的麻將牌,怔怔盯著手裏的瑪瑙麻將出神。
「聽你的意思,似乎對許泰剿滅反軍沒有信心?你覺得許泰會失敗?」
秦堪道:「臣只是覺得陛下和內閣以及朝中諸臣太小看霸州反軍了,輕敵必然導致縱敵,許泰將軍或許應該更小心一些才是。」
朱厚照若有所思,沉吟半晌,道:「若許泰這次出師不利,朕便任你為總兵官圍剿霸州吧,有你出手,必旗開得勝。」
「臣敢不應命。」
朱厚照漫不經心打了一張牌出去,神情忽然有些猶豫,訥訥道:「秦堪,朕……朕最近在京師城裏閒逛,認識了一位女子,第一眼見到她,朕便六神無主,只覺得……只覺得……」
「點炮!大三元,陛下,給銀子吧。」
朱厚照年歲漸長,但牌品卻沒有一絲長進,輸了銀子,直接掀牌桌,罵罵咧咧地走了,臨到最後,秦堪也沒問清楚他到底看上了哪家姑娘。

三日後。
錦衣衛從霸州傳來新的軍報,唐子禾和張茂攻佔霸州後廣貼安民告示,並數落朝廷盤剝虐民,朝堂君昏臣佞等無數罪狀,霸州百姓果然應者如雲,反軍人數從最初的五千餘眾赫然增至七萬餘,霸州、河間、真定三府皆破,三地連成一片,反軍其勢已壯。
朝野震驚,內閣廷議後,向霸州增京營兵馬四萬,朝廷王師共計九萬兵圍霸州,總兵官許泰向內閣呈送軍令狀,誓將反賊首領唐子禾、張茂、趙鐩等人盡數全殲。
朱厚照和朝中諸臣似乎對許泰充滿了信心,收到許泰的軍令狀後,朱厚照下旨溫勉並賜黃金百兩,絲帛百匹。

冬日的寒風夾雜著雪點呼嘯而過,凜冽如刀。
秦堪披著厚厚的貂皮大髦,一臉無奈地走在京師的街頭,旁邊的杜嫣卻神情興奮,歡欣的目光掃視著街道兩旁,一雙玉臂緊緊抱著秦堪的胳膊,前面是風流才子唐寅。
今日唐寅的模樣委實跟「風流才子」沒有半分關係,走路時半弓著腰,一臉討好的笑容走在前面引路,能讓天下士子尊崇的伯虎兄做出這般低聲下氣姿態,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自然跟女人有關,簡單來說,秦堪今日是被唐寅請來震場子的,而久居內院的杜嫣聽說這事,頓時興奮得跳了起來,軟磨硬泡,逼得秦堪不得不帶她出門瞧這場熱鬧。
「弟妹願意出來更好,你不知道,那酒肆的小娘子委實明豔動人,可恨總有一個賊眉鼠眼的富貴人家小子隔三岔五在那裏流連不去,弟妹若肯助我,等下見我摔杯為號……」唐寅邊走邊解釋著他的狗仗人勢計畫。
杜嫣豪氣地道:「咱們是同鄉,理應拔刀相助,姑奶奶倒要瞧瞧哪個不長眼的小子如此可恨,竟敢搶窮酸書生中意的姑娘,跟搶叫花子碗裏的銅錢有什麼兩樣?簡直是畜生行徑!」
「啊?」唐寅瞪大眼睛,一時難以決定此刻自己的表情是應該感激涕零還是怒目相向。
杜嫣轉頭看著秦堪,目光灼灼尋求認同:「相公你說對不對?」
「娘子此話非常中肯。」秦堪頷首讚許。
唐寅癟了癟嘴,一言不發在前面引路。
京師東城一處偏僻的小巷外的空地上,架起一塊遮陽避雨的粗布,下面擺放著幾張破舊的小桌,桌子雖然破舊,但擦拭得非常乾淨。
四隻紅漆木桶並排放在桌子不遠處,桶裏散發出濃濃的酒香,酒香中帶著幾許杏花味,旁邊有個簡陋的木架,木架上簡單擺著十幾碟下酒的小菜,一位年約四十許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穿著藍色粗布釵裙的女子前後忙碌著。桌子雖不多,但裏面的酒客卻不少,顯然生意極興隆。
這便是秦堪所見到的酒肆的全部。一切都十分尋常,大明京師任何一個角落似乎都可以看到這樣普通的場景。然而當秦堪的目光從酒肆轉移到前後忙碌如同穿花蝴蝶般的姑娘身上時,饒是秦堪這些年見多了絕色,仍然不由自主小小驚豔了片刻。
眉如柳,眸如星,鼻如玉山唇如櫻,穿著打扮雖然粗鄙,但那股猶如小家碧玉般的恬靜氣質卻由裏而外散發出來,每一個看到她笑容的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一種被春風輕拂臉面的舒適。難怪生意如此興隆,更能令風流才子唐寅神魂顛倒。
不得不說,簡陋破舊的酒肆裏有了這位姑娘忙碌的風景,如同雨後的天空多了一道絢麗的彩虹,分外奪目,引人癡迷。
唐寅看見酒肆裏那個姑娘,便兩眼發直走不動道兒了,絲毫不顧忌失不失禮,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就連同為女兒身的杜嫣看著那個姑娘,也發出一聲驚嘆。
秦堪朝酒肆裏那位姑娘努了努嘴,問唐寅道:「那位就是你中意的姑娘?」
唐寅眼中一片癡迷:「對。」
秦堪好奇道:「你們怎麼認識的?」
唐寅道:「我是文人,自古文人幾個不喝酒的?喜歡喝酒的文人認識一位酒肆的姑娘,實在是命中註定的緣分……」
唐寅的表情洋溢著對未來幸福的憧憬。
秦堪不得不給他潑冷水:「那位姑娘喜歡你嗎?」
唐寅一震,接著無比頹喪道:「上次不是說過嗎?她視我為糞土……」
「那她知不知道你這陀糞土連房子都買不起?」
唐寅被打擊得頭顱深垂:「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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