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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7)【衣錦還鄉】

忙碌了近兩個月,他總算在這淮北之地集結了榆林、懷來、大同、居庸等九邊世代軍戶的邊軍強兵,再有陝甘、山西的衛所鎮兵,關寧騎兵大部,共十四總兵,十九萬人,內有騎兵近五萬人,火車營有大小火炮近千門,無論是兵員素質,還是騎兵數量,火炮數量,都是當時明軍所能動員軍隊中最精銳,最強大的力量。
因戰事急迫,洪承疇並沒有進京陛辭,只是在臨行之際,接到崇禎硃諭,諭令他一定不可以拖延時日,相機決斷,聯合由江北一帶撤退的明軍速戰速決,切不可畏敵懼戰,只需將帥用命,士卒效力,以數倍於漢軍的精銳明軍,又有何懼?
接諭之後,洪承疇立時修書上奏,表示不管如何,一定會盡心竭力,報效君恩,縱戰死而不悔。他又知道明軍雖多,戰力比之漢軍實在太差。就是火炮,他屬下的近二十萬大軍也有千多門火炮。不過都是些虎蹲炮、神機炮,這些都是些碗口粗口徑的小炮,打出的炮彈不過是些加大的火槍鐵丸,十門火炮只怕也抵不過漢軍一門。是以心中忐忑不安,不但沒有必勝的把握,反而時時覺得此戰很是危險,委實是沒有信心。
待他到了河南商丘駐節之時,漢軍已然開始誓師北進,與他預料的不同,漢軍並沒有一意強攻快進,由山東入河南,而是在發現明軍頻頻後撤,不敢交戰之後,反而越發穩妥,並不肯分兵冒進。
局勢這般發展,使他原本打算在河南與猛攻而來的漢軍交戰的打算全盤落空。他自然不知道這是張偉的交代,漢軍之所以不肯趁勝猛追,倒不是顧忌明軍如何,實則是隨時防範著清兵入關罷了。洪承疇不知就裡,卻在漢軍進兵的路線中發覺淮北的江文#一路離南京、鎮江等屯兵之地較遠,不似在淮揚一帶的漢軍,身後隨時可由駐屯在江南的漢軍支援。發覺這個良機之後,他當機立斷,立命孫傳庭先行往鳳陽督戰,他自己先赴宿州等處收攏人心、整飭軍務。待一切就緒,原本擔心淮揚一帶的漢軍主力往攻淮北,與江文#一部互相策應,卻發覺對方仍只是在原處不動,只是往北擴張,並沒有往西面來。
大喜過望的洪承疇自然不肯放過這個良機,在他看來,漢軍戰力再強,也無法抵擋四倍於它的明軍攻擊,再加上鳳陽乃是明朝中都,自從前幾年被流賊攻破之後,又重新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重新修築,以堅城利炮精兵強兵鎮守,城內糧草充足,足可支持一年以上。漢軍攻城不下,城內外的明軍裏應外合,打城下漢軍一個措手不及,則大局可定矣。
他與丁啟睿等督師前線的文官統帥不同,自恃身體健壯,並不喜歡在平日行軍的時候坐轎或是坐車,而是在他的中軍標營和親隨家丁的護衛下騎馬而行。明朝凡是文官出為督師,都會在家鄉宗族裏選取健壯族人以為親兵,這些人一則是親戚鄉人,二來用銀子餵飽了的,戰時賣命向前,逃時決不會拋棄主帥先逃,是將帥們用來保命之用,最是信重不過。
這一日不過行了五六十里地,全軍上下卻已甚覺疲累。就是洪承疇本人成日騎在馬上,也很覺乏累,只是軍務繁蕪,卻很難歇息下來。他屬下的親隨們還在為他搭建大帳,他便在原處坐定,命人擺下了文案處斷軍務。不過一會兒,天色就暗將下來,親兵們點起火把站在他身後為他照亮。待帳篷搭好,中軍的伙伕頭目前來請示,問他是否要現在就用飯。
他沉吟片刻,用威嚴低沉的嗓音喚道:「來人!」
他的親兵頭目知道喚的是自己,立時跑過來跪下,恭聲道:「督師有何吩咐,小人立刻去辦。」
「去喚猛如虎過來。」
「是!」
那親兵頭目站起身來,很是小心地倒退著身體退下。然後立刻叫了幾名小兵,分頭去前面的大軍陣中去尋延綏總兵猛如虎。
待那猛如虎依命趕來,洪承疇已然用過晚飯,在帳內繼續批示公務。猛如虎在外帳大聲報了職名,又在外面靜候了一炷香的工夫,方聽到裏面咳了幾聲,聽到洪承疇命道:「請猛總兵進來。」
雖然等了許久,猛如虎卻並不敢有何抱怨。待聽到喚他進去,立刻站起身來,入帳之後向洪承疇跪下行禮參拜,待喚他起來才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洪承疇的馭下之道乃是對文官較為客氣,對武將就很嚴苛,稍有過錯就遭訓斥。甚至丟官罷職還是小事,他初任三邊總督之時,就曾經用尚方劍處死過三鼓不到的參將。所以這些武夫對他很是畏懼,並不敢稍有怠慢。
洪承疇看他很是恭謹的站在帳內,垂著手等著自己吩咐,心裏很是滿意,卻不敢稍加姑縱,只沉著臉道:「兩日後便與先期到鳳陽的大部會合,此番會戰,各部大多來自九邊,只有爾等是由各省抽調而來。」
見猛如虎要說話,他呆著臉道:「不是說爾等不如邊兵精銳,畢竟皆是隨我征戰多年的宿將,奮勇效力多年,我很是信得過。」
「末將遇督師知遇之恩,此番與賊合戰,如虎必定督促部下拚死向前,以報聖上與督師大恩!」
「甚好。本督要的便是你這句話!此外,必要與其餘的各總兵和衷共濟,都是為了國家效力,切不要抱定與人搶功,保存實力的念頭!」
「是,末將不敢如此。都是朝廷兵馬,哪一路受損都是朝廷的損失。末將的兵也是朝廷供養,並不敢有保存實力、擁兵自重的念頭。」
「若有,我也決計不能饒你。尚方寶劍,正是為你而設!」
「是!末將決計不敢!」
「如此,你的功勞我也會如實上奏,封侯之賞,亦有可能得之!」
到了此時,洪承疇方才滿意。因為部下良莠不齊,有邊兵,有衛所鎮兵,雖然都號稱是各省精銳,其實其中很有些兵將並不能戰。而殺良冒功,四處劫掠卻很是拿手。到了戰陣之上,遇強敵則畏首畏尾,情形稍有不利就搶先而逃。這都是明軍的宿疾,洪承疇能力再強也是無法。然則此番作戰實在關係太大,不但是他本人的生死榮辱關係所在,甚至是明朝存亡的關鍵,所以這幾日,他每天都召見各總兵副將,諭令一定要保有軍紀,甚至又處置了幾個桀驁不馴的大將,以做敲山震虎之用。
至於孫傳庭那邊他很是放心。孫傳庭之部多半是邊軍,多年在一起配合作戰慣了,戰力紀律都強過各省班軍,再有孫傳庭為人自負,剛毅果決,也很有能力手腕,在他治下,想必各總兵副將都不敢有何異動,只需他兩人竭誠合作,把這群老粗鎮住,讓他們拚死效力,督促著部下死戰,此番戰事就很有可能得勝。
將猛如虎訓斥告誡一番之後,洪承疇本欲令他退出,突地想起一事,叫住退往外帳的猛如虎道:
「昨日那股漢軍騎兵該當已與我師接觸,其部是敗退散走,還是突破往南,此時孫督師並沒有派人來報,或許他們還在相機而動。你派出一名副將,領著幾千騎兵前去尋找,若是他們還沒有與我師接戰,就知會孫督師務加小心防備,不能讓他們尋得空隙逃竄……去吧!」
猛如虎被他一番揉搓,當真是又驚又懼。洪承疇的什麼「封侯之賞」,他是想也不曾想過。明朝到了這個地步,國勢已經衰微到轉瞬即亡的地步,別說不容易得到封爵,就是此時封賞予他,又有何用?高迎祥李自成等人流竄寧夏、張獻忠占據川東,據說朝廷此次能調走大兵,還是張獻忠上言朝廷,願意領有川東之地以為屏藩,不再和朝廷作對之故。局勢紛亂如此,猛如虎之流雖然只是區區地方總兵,卻也驚覺明朝暮氣已重,再難挽回。只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木鐘,待局勢明朗之際,他自然也有自處之道。此時雖尚方寶劍懸在頭頂,這自損實力的事情他卻是萬萬不能幹的。有兵在手,便是要處置他也要先想想後果。若是自己手下的心腹將士都盡數戰死了,到時候他便是無罪,只怕也是個替罪羔羊了。
想到此處,不禁微微冷笑。想向著督師大帳處啐上一口,卻仍是不敢,只招手叫來自己的親兵,吩咐道:「你到那個河南副將陳永福處,傳我的軍令,就叫督師吩咐,讓中軍派出騎兵前去搜尋昨日的那股賊騎,若是搜尋不得,就去知會孫大人。今夜月色尚好,道路可見,要他此刻就挑選人馬,即刻動身!」
見那親兵拿著自己的令符騎馬去了,猛如虎暗地裏一笑。想到那陳永福一臉的桀驁不馴,並不把他這個總兵管看在眼裏。他此次從河南帶來的兵馬中有兩千多騎兵,很是精銳,猛如虎也不敢為難於他。此時正好借著督師鈞令,一則讓這陳永福去吃吃苦頭,二來若是他打上敗仗,卻正好能借機收拾他。
他洋洋得意回到自己的軍帳之內,召來幾個眉清目秀的親兵小廝一起飲酒作樂,待酒意上來,便挑了兩個工夫上佳的擁入後帳出火去也。明軍軍中決計不允准帶有婦女,各級將帥只好在男色上下工夫,這也是當時的特色,這猛如虎自然也不能免俗。
待那傳令親兵趕到之時,陳永福所部將士此時已多半在帳篷裏酣然入睡。連日趕路,各人都是辛苦異常,又面臨大戰,體力不支者最易戰死。這些人都隨著陳永福征戰有年,哪會不知道這個道理。是以一吃罷晚飯,各人也不多事,均老老實實鑽進帳內歇息。那令兵一到,就揚著頭將自己大帥的命令傳將下去,也不顧陳永福等人臉色鐵青,立時翻身上馬,回營尋樂子去了。
「操他娘的!這猛如虎真不是東西!」
「這不是明擺著為難咱們麼!將軍,咱們不理,去尋督師大人辯說!」
見那親兵在黑暗中去得遠了,陳永福還兀自呆立原處低頭不語。他屬下的各參將、千戶、都司等各級軍官便嚷將起來,一個個氣得渾身發抖,只欲去找洪承疇理論。
陳永福十五歲便投身行伍,先在昌平當兵,做到都司後回河南老家,這兩年一直隨著各個督師四處作戰,此時已經做到副將的高位。他性格卻不似一般的軍人那麼直爽,遇事很少激動,無論是什麼情況都很能隱忍。
「總兵大人已然說明,此令乃是督師親自下的令。雖然督師並沒有指定哪一部前去,不過想必也是由他安排。你們前去吵鬧,不正好給他整治我們的機會?」
見各人都被他說得不再言語,陳永福嘆一口氣,向各人道:「都是為朝廷效力,何分彼此!挑選兩千精騎,我親自帶隊!」
他手下的心腹將官們自然不依,亂紛紛上前勸說,勸他不必以身涉險。卻聽他慨然道:「人家五千人不到,便敢衝前我師十餘萬人的大陣,我們後有洪督師的大隊人馬,前面是鳳陽大陣,難道咱們堂堂王師,就沒有人及得上賊兵的勇武麼?我陳某不才,卻期盼著與他們激戰一場,倒看看誰是真正的英雄豪傑!」
說罷,立時命人挑選健壯勇武兵士隨他同去。他的部下軍紀甚好,雖然在睡夢中被驚醒,卻都不敢有什麼怨言。一個個披上甲胄,翻身上馬,跟隨著陳永福先小步馳出營地,然後便在月光下順著大道慢慢加快馬速,往南方奔馳而去。

陳永福率著疲憊不堪的部下直往南狂奔了一夜,待第二天天色微明,已到了新集地界,距鳳陽城不過百餘里路程。這新集鎮上已駐有千多明軍,由一個千戶官領著,看守軍械物品及巡靖地方。因此地並無甚緊要,只不過預備將來退兵時以為緩衝,是以這一隊明軍只是由原本鳳陽城內的守兵調撥而來,不但戰力很弱,軍紀也是很差。
這兩千多騎士雖然疲累,騎術精良者卻盡可以趴伏在馬背上歇息養神,然而戰馬奔馳了一夜,卻急需稍息回力,飲水餵料。
甫一進鎮,便見到一眾明軍守卒或是歪斜帽子,敞著大褂曬太陽捉蝨子;或是與鎮上閒人磨牙閒逛;或是蹲在地上下棋玩牌,散漫凌亂不成體統。
陳永福也是從下層低級武官做起,倒也不覺其怪。只皺著眉頭向身邊的親兵令道:「快去尋他們的長官來!」
他的部下卻不似他這般好說話,那親兵頭目帶著十餘名手下,於鎮口外狂飆直入,將那些個懶散明軍驚得一路跳起,稍有躲閃不及的,不免要挨上一蹄,直疼得齜牙咧嘴,喝罵不止。待到了鎮口明軍把守之地,那一眾兵丁哪裡還敢上前阻擋,一個個溜之大吉,躲到一邊。
待那千戶官被眾親兵帶回,這鎮上已是雞飛狗跳,人聲喧鬧。各人只道是漢軍攻了過來,那手腳快的已然收拾停當,準備帶著家小躲到鎮外山上。
陳永福雖見這新集鎮上混亂如此,並不理會,向那衣衫不整的千戶官問道:「你在這鎮上多久了?」
這千戶官昨兒與鎮上富戶、無賴們賭了一夜,因手風甚好不捨離場,贏了百多兩銀子後已是日上三竿,各人都烏眼雞似的再難支撐,這才散了場歇息。他正睡得香甜,卻被這夥強盜似的明軍拖將出來,心中當真是憤恨之極。卻因問話的是一位身著副將戎裝的將軍,他不敢不答,只黑著臉打了一躬,答道:「回將爺,小的在此地駐守半個多月了。」
「日前可有敵軍來襲?」
「沒有!」
「可有敵軍路過?」
「也沒有!」
陳永福見他一臉不耐,略點點頭道:「你成日裏還不知道在哪裡鑽沙,只怕是不等人家的馬蹄踏到你肚皮上,你也不能知道。」
「回將爺,小的不歸您管,這事也輪不著您來教訓。小的若是辦差不力,自有上官來責罰。這位將爺若有緊急公務,只管辦去,不要在小的頭上作威作福。」
他被陳永福說穿,也不理會,將大帽戴上,轉身便走。只行了兩步,卻被陳永福的親兵攔住,不放他走。
陳永福冷笑一聲,將手裏的馬鞭向他一指,沉聲道:「你若是我的屬下,立刻叫人砍了你的腦袋!」
也不和他多說,只向自己身邊的下屬令道:「不進鎮,全軍就在鎮外歇息一個時辰,派些人去鎮內尋草料餵馬!」
他心裏著實煩憂,這新集地處戰略要道,卻因沒有屯積軍糧便如此漫不經心。派駐的軍隊如此,鳳陽方面的明軍戰力如何也不問可知。這一戰還沒有打,失敗的陰影已籠罩在他心頭。他與農民軍作戰雖然從未敗過,當年在昌平附近做軍官時,連接與入侵的八旗軍交過幾次手,每次都是甫一接觸明軍便是全師潰敗,哪怕是一萬人對一千,也是稍一交手便大敗虧輸,總是因軍紀太差,將軍畏戰,軍士惜命之故。此番要對陣的漢軍戰力和威名都不在八旗之下,這些全無軍紀,又沒有戰意的明軍士卒是否望風而逃,當真是不問可知。
深沉的嘆一口氣,只好安慰自己道:「孫督師與洪督師都是朝廷最有本事的能人,他們治軍很嚴,屬下也都肯拿命死戰,也許未必就如我想的那樣。」
卻又想道:「只是那幾千漢軍騎兵飛上天去不成?這新集是至鳳陽的必經之所,難道他們不走捷徑,卻要繞道而行?」
他在新集鎮外百思而不得其解,卻不知道沈金戎其實早已於新集鎮外悄然而過,只是小股小股的半夜路過,人馬含枚,不准出半點聲息。是以新集鎮裏鎮外竟然並不知曉。
漢軍飛騎在鳳陽城北連綿二十餘里的明軍大陣附近已轉悠了一天,卻是尋不到明顯的防守空隙。沈金戎眼看時日耽擱,唯恐明軍即將趁著江文#不備發動猛攻,心中又急又恨,卻因明軍人數委實太多,各處營寨排列的井然有序,犄角相連。他雖然多方設法,卻總是不能找到薄弱之處突破。
「這明軍統帥,倒也真是了得!」
昨夜派出哨探的部卒又是空手而回,他又不能多派人手,唯恐被明軍發覺。
「罷了,吩咐下去,各部吃點冷食,不准走動,好生休息。待今夜子時,咱們衝他媽的!」
「是!」
他的一眾屬下立時齊聲暴諾,並不遲疑。飛騎乃是漢軍精銳之師,這些軍官都是百戰之餘,刀山血海裏廝殺出來方有今日。各人在這荒郊野地裏躲了這兩天,均覺難忍之極。終日不能走動,蚊蟲叮咬再有鬼火燐燐,當真是憋得一肚皮的鳥氣。是以沈金戎一聲令下,不但無人覺得他瘋狂亂命,反倒都覺得合理之極。
由早到晚,這一支漢軍騎兵養精蓄銳,蓄養體力。待到了半夜子時,全部上馬,前往由偽裝成百姓的探子查出的距鳳陽對面漢軍營地最近之處,先由前隊下馬,將明軍營寨前的木柵拔去。
此時前方再無阻攔,不遠處的明軍刁斗燈火通明,營內隱約傳來巡邏明軍的腳步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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