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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5)【國事鼎沸】

大陸局勢紛亂如此,張偉居於台灣小島之上,每日興除積弊,改革文事。此刻台灣已有《太學報》、《商報》兩家官辦報紙,每日只是議論三代之治,聖人言教是否合乎時宜、西學賢愚與否、世道人心如何澆漓,便是連興亡之事、治亂之由,亦是長篇大論的載於報紙之上。於是內地刀兵四起,人心惶惶,唯恐瞬息有鼎革之事時,台灣卻是文氣郁郁,甚至有南京儒士托商船帶回《太學報》閱讀之事。一時間台灣名聲大漲,只是這名氣有好有壞,有貶有褒,卻也是壁壘分明。
張偉這幾月間倒沒有挨罵,只可憐了出頭的陳永華。將張偉那些有悖於儒家傳承,被那些大儒們視為洪水野獸、異端邪說的觀點拋將出去,引來無數飽學之士的還擊。連他的老父陳鼎,也專程從福建趕來台灣,硬是用拐杖敲擊其頭,逼著他撰文認錯。待知道這些都是出自張偉授意,陳永華不過是加以潤色、署名挨罵而已時,陳鼎雖是憤怒,卻也無法可想。他既重禮教,張偉身分尊貴,他總不能上門叫罵,雖然是滿肚皮的悶氣,也只得罷了。
除此之外,又開始允許台灣各大商人自行組建商船隊,政府抽取賦稅。入台之初,台灣所有的商船都屬張偉何斌二人所有,後來雖然有大批富商來台,卻是不准在台灣組建船隊。那時台灣對外貿易規模甚小,若允准其他商人造船貿易,只是與張何二人搶財路罷了。此時不但是倭國被張偉壟斷,便是南洋、印度,張偉亦可分一杯羹,如此這般,張何等人原有的商船規模已不敷使用。開放管制,可以使得貿易利益最大化,又能抽取大量的傭金賦稅,待海外貿易規模擴大,以戰艦護衛,商船亦可隨時武裝,到那時,不但是南洋,就是南美、歐洲,只怕台灣的船隊也能到得。
略帶鹹味的海風帶起了白色的浪花,不停拍打著台北港口的堤岸。張偉兀立在大塊條石修築的堤岸之上,目送著台灣往庫頁島方向的漁船船隊起錨升帆,往那片只居住著少量野人生番的海域而去。
此刻的庫頁島已歸於滿清管制,島上有若干通古斯或是索倫部落的首領早就向後金朝貢,每年有相當數量的皮貨和土產被千辛萬苦由這個化外小島送往瀋陽。張偉海軍實力強橫,可以輕鬆派遣漢軍由海路登陸上島。原也打算將這庫頁島拿下,做為攻擊滿清的後方補給基地。多次派人到島上和周遭海域勘查過後,方得知那庫頁島苦寒之地,島上遍佈森林野獸,除了島上部落之外,外來的軍隊欲蕩平全島至少需數萬大軍。島上的部落又與滿族類似,早就歸化投順,每年都有部落首領往遼東朝見皇太極,貢獻包茅。所得與付出相差太遠,無奈之下,張偉放棄占據庫頁島的打算。那島上除了森林和皮貨外,倒也無甚礦藏,便也只得作罷。
自從南洋返回台北之後,倒因一樁意外,令得張偉重新思謀起庫頁島一事。
現下在台的西人甚多,英、荷、葡萄牙等三國洋人已有四百餘人。其中有數十人是張偉聘請來的西學教師。這些人在本國皆不如意,西人又酷愛冒險,隨船出海,來得這萬里之外的中國。與想像中不同,並不是每個白人都能致富,有不少人也只是勉強賺幾個辛苦錢,甚至有窮困潦倒者。
被張偉聘請而來的,大半都是些中下層平民,只因在國內時受過基礎教育,知道些幾何、化學、物理的知識,竟然就被高薪聘請,成為受人尊敬的老師。每日只夾著幾本書上課,悠哉遊哉,可比在海上奔波,四處殖民,冒著生命危險賺錢舒服許多。再加上持著狂熱宗教理念,前來傳教的各國耶穌會士,漢軍雇傭的教官、台灣兵器局聘用的武器專家,在南洋冒險,企圖混水摸魚,空手套白狼的西方流浪貿易商,以及水師教練、翻譯、來遠東騙錢的藝術家,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幾百個大鼻子子洋人,組成了在台灣的冒險集團,其數量甚至超過了各國在明朝內地的人數,這樣一個參差不齊的集團,以金錢為紐帶,在台灣上演著一齣齣滑稽的浮世繪。
與後世中國不同,張偉立台之初,便規定來台的洋人須學中國官話。還建立了漢語考級標準,優異者可以得官府補貼的俸祿。原本考試的人不多,待遇極其優厚。待此時幾百號洋人匯聚台灣,甚至有不少拖家帶口,扶老攜幼的舉家遷台。這些洋鬼子紅眼球見了白銀子,哪有不拚命的道理?最多不過兩三個月,只要不是蠢到家的,大半的日常對話已無問題。那些早期來台的,早就可以詩曰子曰駢四驪六,甚至八股文章都做得幾篇了。
洋人既然學會了漢話,甚至漢字也寫得筆走龍蛇一般,張偉又輾轉從歐洲買來大批的書籍。什麼《形而上學》、《理想國》、《天體運行》、《畢氏定理》等大量的西方哲學與科學書籍被翻譯成中文。
張偉身為全台之主,少不了要前往這些洋鬼子的聚居處宣慰一番。他一向事忙,直待大批洋人安身之後,方乘坐馬車前往探看。待他到得那些洋人在鎮北鎮外的居處,卻見一幢幢的西式住宅橫亙於前,一幢高大的尖頂教堂最為顯眼。
張偉便向身邊侍候的台北政務官員問道:「整個台北及台南,現下有多少教堂?」
「回大人,台北四幢,台南一幢。」
見張偉不置可否,那官員忍不住向張偉訴苦道:「這些洋鬼子教士太過煩人,在台北鎮上傳教也罷了,沒事還往大屯山上鑽,往草山裏面鑽,尋那些土著傳洋教。那些土著前不久還是食人生番,這一年多來被大人感化,倒是省了咱們不少的心。現下可好,三天兩頭傳來洋教士在山裏被圍,要麼就是護送的人和土著打了起來,又或者洋人打傷了土著,土著們尋著官府要說法。雖說沒有大的亂子,到底是樁麻煩事。大人,乾脆禁止他們傳教得了!反正咱們就指著他們來教造炮、造槍,傳什麼鬼教!」
他劈哩啪啦說了半晌,很是將這些不安分的洋教士控訴了一通。張偉見他唾沫橫飛,一臉激奮,顯是平時為這些洋教士擦屁股,吃了不少的苦頭。因笑道:「咱們漢人從來不禁宗教。儒釋道三教並存,也沒說哪一教獨大。官府雖是禁過佛,只是因那些禿驢們占了太多田產人丁,又不敬君父。還有那什麼景教、摩尼教、回教,咱都沒有禁過。只要不造反,不引著百姓蔑視君父、不敬祖宗,不霸占田產人丁,就由他!」
他自是不便與這些官們明言,這些傳教士都是些宗教狂熱分子,不遠萬里來到中國,一不為發財,二不為做官;生活簡樸,不求物欲享受,與後世的教士不可同日而語。這些人為了傳教,大半曾學習過落後民族不懂而又重視的知識,比如物理天文、火器製造,甚至是鐘錶修理,以期用這種西式獨特的東西來打動他們眼中的野蠻人,讓上帝的光輝照耀全球。只是當時的中國並未落後世界多遠,西方世界也沒有兩百年後那麼獨霸全球,在外傳教殊為不易。進入中國一百多年,只不過在北京修了幾個教堂。下層百姓不肯搭理異端,上層貴人對什麼原罪、寬恕、博愛又全無興趣;更可惡的就是基督教不准多妻,不拜祖先,這讓崇尚祖先崇拜和多妻制的中國貴族們更加的疏離。
此時張偉以全然開放的態度讓這些教士前來傳教,吸引了南洋各地及中國內地大批的教士前來,台灣的富庶和開放政策讓他們欣喜不已。張偉又親自寫信給當時的教皇,使得教廷允許中國人追念祖先,將迷信轉為一種親情哀悼的解釋。此後兩邊皆大歡喜,張偉則利用教士的科技,教士則在台灣順利傳教。反正中國人在宗教上最為狡猾,講究的是遇神就拜不吃虧,轉回頭卻又將上帝拋諸腦後,故張偉反不擔心基督教在台灣坐大,以宗教威脅他的威權。
待張偉在來台的白人聚居處巡視幾遭,卻也無甚希奇。那些洋人紛紛上來逢迎,什麼英明的領導者、偉大的將軍、仁慈的領主……云云,吵得張偉頭都大了。好不容易擺脫那些漢語半生不熟的洋鬼子,入得他們的私用教堂,自被那教堂當家神父迎入內室。
張偉便敷衍問道:「此地可好麼?」
那幾個教士面面相覷,顯是不理會這種中國官長常用的泛泛問句。
那當家神父微一欠身,笑答道:「這裏很好,空氣溫暖,土地肥沃,人民富足……」
張偉知他誤會,忙打斷他話頭,笑道:「不是問你們這台灣可好,是問你們在此地可好,可有不足之處。」
「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好。雖然傳教還有困難,不過秉承上帝的旨意,我們會繼續宣揚祂的……」
「好好,如此就好。」
張偉急忙打斷他的話頭,生怕這些傳教士纏著他不放。自從放耶穌教士入台傳教,這些人整日裏就打他與何斌等台灣大老的主意,心想只要他們入教,便可以帶動大量的台灣平民入教。張何二人不勝其煩,早就吩咐門政,不得放這些教士入內。此番入得教堂,自然還是早些溜之大吉的好。
張偉連連點頭,口稱「好好」,腳步已是向外挪去,那些教士自是起身恭送不提。卻見張偉在院中頓住腳步,回頭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那神父定睛一看,張偉站在一口用青磚搭建的大鐵鍋之前,看著一鍋熬得滾燙的動物油脂發怔,便答道:
「大人,這是我們熬的牛油,用來給在此地的同胞們做些肥皂。台灣炎熱,這才五月不到,便已是驕陽似火。洗澡時若沒有肥皂,油脂和灰垢洗不下來。咱們除了傳教沒有別的事,就做些肥皂來用,也是造福大眾的好事。」
張偉「唔」了一聲,頗感興趣地問道:「就這麼熬上一熬,就成肥皂了?」
他自來台之後,亦是為沒有肥皂使用而苦惱不已。雖則他提倡衛生,卻不能要求農民也如富家大室那樣熏香淋浴。那尋常農夫,用些絲瓜瓤在身上擦上幾擦,再用些皂角在身上抹上一抹,便已是難得的盛舉。此時聽得這幾個教士能做出肥皂來,一時間興趣大增,立定腳步在那大鍋旁邊,也不顧黑煙滾滾,便在那大鍋旁向那幾個教士問道:「這種肥皂能去油脂?能有香氣麼?」
那幾個教士瞠目結舌。
那本堂神父答道:「去脂是一定的……香氣只怕是沒有的。」他肚裏暗暗嘀咕,心道:「這些中國貴人當真古怪,聽說他們洗澡時還要在木桶裏放上花瓣……上帝!」
張偉點頭道:「甚好,此時能做麼?我便在此地看著你們如何處置。」
那幾人答道:「成了,已經將油脂熬得分離出來,加上小蘇打,便可以了。」說罷,將那鍋底火撤去,待油脂稍稍冷卻,倒入那分隔好的木製模具之內,融入配製好份量的小蘇打,與脂肪融合之後,便凝結成一塊塊可溶解的黃色肥皂。
待這些肥皂冷卻之後,張偉自模具中撿起一塊,雖然仍是粗糙不平,聞一下也全無味道,卻是與自己小時用過的那種工業肥皂並無差異。因笑道:「好!你們做的這東西甚好,做法又簡單易學,我要向全台推廣使用!」
見那幾個教士都是陪笑不迭,連聲應承,張偉一笑,抬腳便要離去,卻心中隱隱想起一事,只是一時不得要領,只得臨行又問道:「台灣也殺牛,吃牛肉。不過這幾百萬人用將起來,牛油什麼的肯定不夠。用別的油可以麼?」
「大人,最好還是牛油。若是不然,羊油和豬油也可。只是這兩種,就不及牛油的好了。」
那神父遲疑一下,又道:「其實鯨魚的油最好用,海豹、海象的油也甚好。只是大人這裏雖然有很豐富的漁業資源,卻是甚少見到這些大魚。不然的話,捕一頭鯨,就可製成幾十萬塊肥皂了。鯨肉可以食用,還有那龍涎香,也是比黃金還貴重的寶物……」
他滔滔不絕,大講鯨魚的好處,張偉不禁失笑,向他問道:「閣下身為神父,怎麼如此殘忍好殺,這可有傷上天好生之德吧?」
那神父一愣,答道:「耶穌也曾以魚和水讓幾千人吃飽了肚子。上帝創造動物,自然有祂的法則在。咱們的教義,並不如貴國的佛道那樣,禁人殺生。」
「嗯,是我多想了。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張偉拔腳離開,雖然心中仍是盤著一事,一時間也顧不得了。只想著那教士的建議確實有理。這捕鯨業在北歐養活了一大批人,捕一頭大鯨,便是幾萬的銀子可以入帳,當真是本小利大。只是台灣附近洋面,別說是鯨,就是鯊魚也十分少見,又哪裡去捕鯨去?若是組建遠洋船隊,此時沒有蒸汽機可用,以風力划漿的船隻去捕鯨,只怕一年兩載的都回不來,卻又是十分不划算。
思來想去,唯有那庫頁島附近海域會有鯨群存在,雖離台灣較遠,到底海路熟悉,來回半年左右,便可滿載而歸。那島上的土著別說是戰船,便是噸位稍大些的漁船也沒有一艘。漢軍亦不必攻上島去,只需派一兩艘小型炮船,就能將這些土著封在島上,不得與外界溝通。如此這般,又能捕鯨,又可切斷庫頁島與遼東的聯繫,也是一舉兩得了。
那台灣船廠此時規模已遠遠超過當初。當初張偉、何斌二人忍痛從腰中掏了銀子出來,建造戰艦及小型炮船。後來為了與南洋及倭國貿易,日日趕工建造商船,規模越來越大。此時張偉又令在台富商可自行造船,參加海外貿易,這買船造船一事,頓時在台灣風行開來。船廠雖是擴大數倍,卻仍不敷使用。數以萬計的工匠不分日夜的在船廠之內打造修理船隻,一艘艘嶄新的商船造了出來,被那些商人提領出去,開往海外貿易。
張偉因顧及未來海上爭執,不顧商人反對,禁造三百噸位以下的小船,且設計之時要便於改裝成武裝戰船,雖不能和正規戰艦相比,卻也能以俟日後事急時使用,總歸是聊勝於無。
他下定決心要派船去庫頁島捕鯨之後,便令人將十幾艘俘獲的原荷蘭、西班牙及鄭芝龍的小型戰艦改裝,艦上留下幾門火炮,一來可以防備清軍和島上土著襲擾,二來這些戰艦噸位夠大,也省得為了捕鯨另造新船。
在海堤上目送捕鯨船離去,張偉轉身向那桃園兵營而去。大陸局勢已然亂象紛呈,他雖然每日做偃武修文狀,實則再無人比他更關注內地局勢。此時張獻忠雖被優勢官兵圍攻,竟然能抵擋得住,李自成與高迎祥在陝西局面大好。就是革左等營,亦是在山西河南交界橫行,明軍也只是依城而守,不敢出戰。崇禎皇帝急得跳腳,但也知當務之急是要圍死張獻忠,不使其坐大,擊攻高迎祥、李自成部,穩定陝甘局勢,方能騰出手來收拾革左諸營。
台灣原有龍武、神策、金吾、龍驤四衛,每衛三軍一萬二千人,四衛合計約五萬人,飛騎衛六千人,萬騎一萬二千人;再加上水師一萬五千人,獨立的神威將軍炮隊六千餘人,連同張偉的兩千親兵,加上巡城將軍的巡捕兵力,仍是不到十萬人。雖云兵貴精不貴多,不過要防守呂宋、倭國長崎,還有台北台南駐防,算來將來用到內地爭霸的兵力,左右不過七八萬人,再加上內地廣袤,這點兵力,若不收羅降兵土兵之類,只怕攻下城池,也無法分兵去守。
是以從崇禎三年二月起,張偉未離開台灣之際,便已令各衛重新招兵。雖然台灣兵民比已是頗高,但就是招至二十萬人,軍民比方到十比一,以台灣的財力也還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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