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者之爭

伯賞天月彷彿聽到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先是一愣，突然放聲大笑。他笑得十分開心，眼角竟出現了晶瑩的淚痕。一邊搖著頭，一邊喘息著，好半天才停止笑聲，「升龍皇帝，我想請問你幾個問題！」
「請問！」衛恒的臉色十分嚴肅，絲毫不覺有半點可笑。
「你升龍有那支兵馬可以擋住我閃族二十萬鐵騎？」伯賞天月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道。
衛恒想了想，「我駐紮在風城的二十萬羌人鐵騎可以！」
「遠水救不了近火，風城距離升龍城，就算是最快也要兩個月。再加上江南尚有楊陀，他會那麼容易讓你通過？」伯賞天月問道。
衛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羌人鐵騎的確無法擋住你的腳步！」
「好，我再問你，若我要進攻你通州，你說我需要多長時間能拿下？」伯賞天月接著問道。
衛恒想了想，伸出一個指頭。
「一年？」伯賞天月噗嗤笑出聲來。
衛恒搖了搖頭，道：「一天！」
帳中的人聞聽衛恒的話，不由得都是一愣，不能理解衛恒話中的含義。
「通州城有楊陵總督鎮守，雖然北地兵馬司勢力已經不比從前，但是若你閃族鐵騎強攻，如果沒有半年的時間，休想打開通州大門！」衛恒道：「而且就算你打開了通州大門，其損失也必然十分巨大，再要繼續進攻，若沒有半年的休整，絕難再有勝績！」
伯賞天月看了看一旁的向清宇，向清宇點了點頭。
「那你為何又說一天？」伯賞天月收起笑容沉聲道。
衛恒卻笑了，他目光流轉朝向清宇看去，「因為朕知道，向將軍根本就不想攻打通州！」
向清宇心裏一個激靈，「清宇願聞其詳！」
「兩百年前，魔神司馬嘯天一戰通州，損兵折將大敗而退，使得晉楚易均被迫自殺！這通州歷經數百年戰火仍能安然無恙，自有其存在的道理。朕想向將軍既然熟讀兵書，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情吧！」衛恒幽幽地說道。
向清宇眼中露出駭然之色，心中不由得暗自叫絕，輕輕地點了點頭。
衛恒沉接著說道：「不過，向將軍要想進軍中原，不攻通州恐怕難以奏效，所以向將軍一定要打，對不對？」
「向將軍要打通州，絕不會強攻。以通州如今的兵力，決不敢輕易出戰，所以向將軍定然是圍而不攻！」說完，他看著向清宇笑道：「向將軍，朕說的可對？」
向清宇咬了咬牙，艱澀地點了點頭。
「但是，向將軍第二步卻是要繞過通州，率領主力穿越二龍山，直襲中原腹地，只要將通州外圍的州郡拿下，那麼通州只是一座孤城，絕難有所作為，那時，向將軍要打還是繼續圍困，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了，對嗎？」
向清宇抿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升龍皇帝高見！」
「過了通州，是一馬平川之地，那絕對擋不住你閃族鐵騎的鐵蹄，只需要兩個月，你就可以兵臨濟州城下，而如今的濟州，已經不是當年楊陵總督鎮守的濟州，所以朕以為，向將軍或許會在這裏費些力氣，但是絕對不會耽擱太久。」
這一下，不僅是向清宇，連伯賞天月和晉楚宏都有些不太明白衛恒究竟要說些什麼了，他們困惑地看著衛恒。
衛恒笑了，他很滿意此刻向清宇三人的表情，說道：「佔領了濟州，閃族兵馬等於將半個中原地區佔領，那個時候以濟州為中心，閃族人擁有廣闊土地，足以供應你們以後的戰爭。而這時，即使是朕的風城羌人一帆風順地來到升龍城，恐怕也難以抵擋你們的鐵蹄了！」
「咳咳！」伯賞天月乾咳了兩聲，道：「升龍皇帝，你說了半天，我絲毫沒有聽出你有什麼辦法讓我閃族大軍敗北呀！」
衛恒微微一笑，「大汗不要著急，聽朕慢慢地說。那時，你們看似無敵，而朕卻處在下風，但是你們卻忘記了一點！」
向清宇心中一緊，脫口問道：「哪一點？」說完，他的臉不由得一紅，暗罵自己一聲，衛恒是他的敵人，又怎麼會提醒他？
沒想到衛恒依舊是一臉輕鬆。他的目光電掃帳中的三人，臉上的笑容漸漸地隱去，聲音變得陰冷無比，道：
「大汗，你們忘記了，這中原人是多麼的仇視你們閃族人。在炎黃大陸有史的兩千年中，你們數次進攻中原，每一次都給中原人帶來了多大的災難。只要朕把這一場戰爭變成種族之戰，大汗，你以為你們閃族人還有多少勝算？就算你閃族鐵騎二十萬人馬再強悍，但是我手中卻有四億中原人，他們會讓你們日夜不得安寧，不用打，朕只要拖，就可以把你們整支人馬拖死！大汗，不要忘記了，當年魔神之所以能建立天嵐帝國，若沒有修羅帝國梁門之女梁湛出面，恐怕如今也只能乖乖地埋骨在這閃族草原的某一處吧！」
霎時，伯賞天月的臉色變得煞白，面露兇光，咬牙切齒地看著衛恒，額頭不知不覺中掛滿了汗水。他心中倒吸一口冷氣，衛恒說的不錯，中原人有四億人口，大半對閃族人仇視萬分，而閃族人只有千萬，以千萬人對四億人，這已經不是一場單純的戰爭，而是兩個種族的戰爭！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向清宇和晉楚宏，兩人的臉色也極為難看。向清宇雙拳緊握，呆坐著，而晉楚宏更是渾身微微地顫抖，臉上殺機湧動。
伯賞天月感到一陣口乾舌燥，艱澀道：「升龍皇帝，你果然夠狠！你可知道，你若是如此作，將會死多少人？」
衛恒一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他呼地一下站起身來，「大汗，歷朝歷代要坐穩江山，死人是少不了的！大魏帝國狼王曹玄領軍東進，鮮血把蘭婆江的江水染紅；修羅帝國的國主許正陽在位十年，十道血殺令下，又何止千萬人喪生？就連你們閃族的英雄魔神司馬嘯天，不也是雙手沾滿血腥？朕並沒有殺一個人，一切都是因為你伯賞大汗執意要爭霸這天下，要和朕爭奪這帝國！大汗，你倒是看看是朕背負的罵名多，還是大汗你背負的罵名多？」
「你…… 」伯賞天月啞口無言。衛恒說得不錯，閃族南進，始終都是侵略者，而衛恒登高一呼，卻成了英雄，數千萬閃族百姓的生命，白白成就了一個中原人的民族英雄！

「其實你們要的，朕很清楚。朕自幼在西羌長大，知道你們只是要一個平等的待遇。若是大汗肯與朕握手言和，朕可以保證你們將會得到你們想要的一切！」衛恒的目光顯得十分真摯，看著二人，一字一頓地說道。
「是嗎？」伯賞天月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時，晉楚宏緩緩站起身來，一聲輕笑：「升龍皇帝，你實在是太過小看我們了！難道我們會被你這幾句話嚇倒嗎？先不說你能否有這麼大的號召力，如今你自身難保，雖號稱升龍的國主，卻沒有半點的實權，如果我們把你眼前的行事告訴樂清河，你說他會有什麼反應？」
「什麼反應？」衛恒聞聽，頓時又笑了起來：「了不起他對朕心生殺機，派人暗殺朕！至少他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付朕！而且朕以為，你們不會這麼做的！」
「是嗎？樂清河手握貴國兵馬大權，我以為和他合作，不論從任何角度看，都比和你合作強！」晉楚宏冷笑道。
衛恒臉色一正，點了點頭，「不錯，從現在的情形來看，的確和他合作比與朕合作來得實惠。但是國師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
晉楚宏眉毛微挑，問道：「我忘記了什麼？」
「樂清河曾經屠殺過多少閃族人？他是一個中土正統觀念十分重的人，和他合作，你閃族今後就自求多福吧！待他平定了中土之亂後，你以為他會放過你們嗎？」衛恒也冷眼看著晉楚宏。
晉楚宏無語了。
伯賞天月道：「升龍皇帝，你說得的確不錯，我也承認，若是按照你的做法，用不了十年，我閃族人就會從炎黃大陸上消失，但是，似乎你也忘記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衛恒神色不變，笑盈盈地看著伯賞天月。
「你忘記了，這裏是閃族！」伯賞天月臉色驟然變得肅殺無比，神色猙獰地道：「只要我把你殺死，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麻煩了！」
「大汗！」向清宇急忙說道。
「清宇，你給我住口！」伯賞天月厲聲喝道：「這裏是閃族，現在我們談論的，是我們閃族人的未來，你不要插嘴。就算你要滅我伯賞全族，我也定要將這升龍皇帝誅殺於此！」
向清宇頓時止住了話語，他看著伯賞天月那猙獰的神色，閉上眼長嘆一聲。
「哈哈哈……」只聽衛恒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伯賞天月目光陰冷地道。
「留住朕？誅殺朕？」衛恒對身後的莫言和顏柔兒說道：「你們聽到了嗎？他說要誅殺朕，哈哈！」
「升龍皇帝，我一點都不覺得我說的話有什麼可笑！」伯賞天月不為所動，冷冷道：「你如今身在我數萬鐵騎的包圍下，只要我一聲令下，萬餘鐵騎的衝殺，難道你還以為你有勝算嗎？」
衛恒搖了搖頭，「朕就算是再自大，也不會狂妄到一個人可以擋住你伯賞一族萬餘剽悍鐵騎，但是朕可以跑，以我們四人的身手，想來不是一件難事，而且在離開之前，我們還可以順便將你們三人擊殺！」

「是嗎？就算你身後的是論劍閣弟子，幽冥密忍的教主，但是又能有多大修為？我不相信，憑你們幾個小孩子，竟妄言誅殺我？笑話！」
衛恒緩緩地站起身來，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道：「既然如此，大汗不妨一試？」
就在衛恒話音未落之時，晉楚宏一聲厲喝，身形已如閃電般撲向衛恒。霎時，王帳內勁氣狂湧，殺氣瀰漫。
就在晉楚宏身形射出之時，一直坐在衛恒身邊的楊靈心也動了！玉手如蘭花般地閃動，在胸前結成各種奇妙的法印。右手五指上帶有五個古香古色、式樣古樸的銅戒。楊靈心一聲低喝，霎時無數青草從王帳的虎皮地毯下衝出。
那些青草參差糾纏，相互扭在一起，結成一道道粗如兒臂的草藤。那草藤又在空中變幻，相互穿行糾纏，結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大網，向四面八方迅速地集結。只在眨眼的功夫，整個王帳便被包裹在一層厚厚的草牆之中。
這詭異的變化，令一旁的向清宇大吃一驚。幾乎在同時，他騰身拔地而起，身形如煙，腰中的長劍不知在何時出鞘，握在手中。長劍寒芒閃爍，犀利的劍氣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的閃電，在王帳中縱橫交錯。那寒芒在半空中結成一點，又瞬間爆開，凌厲的劍氣帶著詭譎的呼嘯聲，向草牆刺去。
王帳中頓時飄散著粉末一般的物體，那青草被強絕的劍氣絞成了一片碎末，瀰漫在空中。可是前面的青草剛剛斬開，後面又瞬間長出新的草蔓，將草牆的缺口補上，而且那青草的生長極為迅速，向清宇劍氣雖然凌厲，卻趕不上那草牆的加厚速度。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令向清宇心驚膽戰！
「清宇回來！」伯賞天月一聲沉喝，傳入向清宇的耳中。向清宇身形如大鳥般旋轉騰飛，悄然無聲地落座於伯賞天月的身邊。
向清宇羞愧地說道：「大汗！」
伯賞天月擺手道：「清宇，眼下我們面對的這幾人，都不是簡單的角色。木色結界已經將我們困在其中，不要指望外面的人可以聽到絲毫的動靜，我們先度過眼前這個難關再說！」
向清宇站在伯賞天月的身後，目光帶著無比驚駭的意味，看著站在衛恒身邊的楊靈心。
此刻，楊靈心手中的五色銅戒，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神情顯得十分的莊肅，剛才那一派天真的嬌憨之態已經一掃而光，她雙手結成美妙的印契，神色警戒地看著向清宇。
在衛恒的記憶中，楊靈心原本只有一只法戒，可是現在她的手上卻出現了五只，那正是軒轅家族的五行法戒！五行相生，雖然楊靈心只擅長青木之術，但是五行法戒全部在她手上，使得那青木之術變得較之以往強橫了不知多少倍。否則單純以她的法力，絕難結出如此龐大的結界。
衛恒奇怪的是，楊靈心什麼時候有了這五只法戒？在他的印象裡，其餘的四只戒指，應該是在血風等人的手中。他突然想起當日在二龍山中和血風四人的拚鬥，她們到最後也沒有施展五行法術。否則衛恒即使可以勝，也絕不會勝得那樣輕鬆。難道是……衛恒不由得暗暗心驚！
眼下楊靈心如何得到這五行法戒倒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看來對付這伯賞天月等人，還需要費上一番手腳，否則他們是不會老實甘心結盟的！

衛恒的嘴角再次浮起一絲笑容，直視伯賞天月，兩道如冷電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爆出燦爛的火花，一時間，王帳中充斥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殺機。
就在此時，莫言身形驟然閃動，飄然向晉楚宏飛去，衣袂翩翩飄動，儼然如奔月的仙子一般，透出絕美的風姿。
那優雅的動作，在伯賞天月和向清宇眼中，是那樣的柔美，絲毫不帶半點的火氣，再加上莫言那絕美的風華，讓人感到一種難言的美！但是站在莫言身前的晉楚宏卻別有感受，在莫言身體初動之時，他已感到自己的心神恍惚，咫尺的距離在他看來，卻顯得十分的遙遠，而莫言卻又在瞬間來到他的面前！
妖法！晉楚宏心中大叫一聲，不敢有半點的遲疑，雙手捏成鳳眼之狀，拂向莫言的耳鼓穴。一股砭膚刺骨的刀氣驟然閃出，迎面衝向晉楚宏。
莫言全然不理會晉楚宏那分拂兩耳的雙手，目光直直地看著他的面門，長袖揮舞間，一刀迅速從袖中破空而出，直接簡單卻又凌厲無匹。
一旁的幾人，也都是少有的武學大家，竟因莫言這一刀而生出了驚駭的奇異感覺。
晉楚宏身為閃族的祭師，家傳的絕學本就不凡，再加上從小和伯賞天月一起修煉當年魔神傳下的神功，在草原上雖不是數一數二的，也是少有敵手。從他跟隨伯賞天月後，三十年來歷經無數征戰，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詭譎的刀法。莫言這一刀看似疾如閃電，但在他眼中卻顯得舒緩無比，絲毫沒有半點的勁道。更詭異的，這一刀似能緊鎖他的心神，讓他全無半點的戰意。
晉楚宏心中一驚，知道莫言乃是精氣神合為一體，與刀相融，這種幾乎完美的先天刀氣，威力絕非尋常。他絲毫不敢懈怠，雙拳收回，身形驟然後仰急旋，瞬間轉到了莫言的身側，右手探出，形如虎爪，疾扣莫言的手腕，身形轉換如行雲流水般流暢，招式更加的精妙無比。
衛恒口中叫了聲：「好！」說完，對顏柔兒說道：「柔兒，晉楚國師武功卓絕，晉楚世家的武學更是自成一派，是否有些見獵心喜？」
顏柔兒沒有回答，只是輕聲一笑，笑聲悅耳動聽，宛如銀鈴一般。但是聽在晉楚宏的耳中，卻帶著一種勾魂奪魄的魔力，令他不禁一顫，手上隨之一頓。
莫言也笑了起來，單手撮指成刀，硬生生地迎向晉楚宏的虎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