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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寶筆記Ⅲ之4【眾星拱明月】

在臨時指揮部裏,可以說是現在國內有關於蒙古歷史資料最齊全的地方了,就連阿爾寨石窟裏的那些和蒙古相關的石刻壁畫,也被作為參考資料拓印了下來。
考古發掘的過程其實就像偵破案件一般,往往一個小小的線索就能牽引出令人震驚的答案。
此時老專家一聲令下,幾個留在指揮部的實習生,立刻在書山文海裏翻找起來。
「這畫面……看上去有些熟悉啊?」
陵宮內的莊睿,這會兒也皺著眉頭觀察著黃金棺槨上的圖案,之前他用靈氣觀察這個黃金棺槨時,只注意到棺槨表面有精美的畫面,並沒有細察,現在仔細一看,頓時有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這是一個冷兵器時代的攻城畫面,無數士兵手持兵器正在攻打一座巨城,而城門緊閉,城牆上箭如雨下,空中不時出現大石塊的影子,攻城者死傷慘重。
這些都是很普通的攻城畫面,不足以為奇,但是在城門不遠處的一個畫面,卻吸引了莊睿。
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有兩棵十分高大的樹木,在樹木中間綁縛了很多繩索,許多人不斷向後拉著連接兩棵樹的繩索,將兩棵樹拉成了弧形。
接下來的一幅畫面顯示,在繩索中間有一根巨大的粗木,兩棵樹之間相距大概有八米左右,如此一來,等於將兩棵樹組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彈弓,而中間的粗木,則是一根巨大的「弓箭」。
從兩棵樹彎曲的程度判斷,只要後面的那些人一鬆手,相信那根「弓箭」將會以雷霆萬鈞之勢射向城池,而「箭頭」的方向正是那個久攻不下的城門。
「這個畫面,怎麼這麼眼熟啊?」
站在莊睿身邊的孟教授,有些迷惑地想伸手撓下腦袋,卻發現被氧氣罩隔著,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對莊睿說道:
「我是老了,記性也不如以前了,小莊,你這兩年在蒙古史上下的功夫比較多,能記得這幅畫是否有記載嗎?」
孟教授可以斷定,自己一定見到過類似或者相同的畫,不過他怎麼都想不起到底是發生在蒙古哪個時期的事情了。
「這是……這好像是……」
莊睿隔著氧氣罩,也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忽然,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莊睿終於想起來這是什麼畫面了。
「我想起來了,這是西夏攻城戰。」
莊睿發出一聲驚呼,繼而懊惱地拍了下腦袋,之前費盡心機,整整折騰了一夜,才從棺內那個黃金令箭上得知墓葬主人的身分,要是自己早注意到棺槨上的浮雕畫面,何至於此啊?
這幅畫面,莊睿前不久還曾見到過,在阿爾寨石窟內諸多的蒙古石刻上,就記載了這一著名戰役,而且在蒙古秘史內也多有提及,被形容為成吉思汗的一次偉大勝利。
那是成吉思汗征伐西夏時,遇到一座十分堅固的大城,久攻不下而且死亡慘重,就在成吉思汗無計可施時,忽然發現,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並排長著三棵大樹。成吉思汗靈機一動,命令人將三棵樹中間的一棵砍了下來,然後在另外兩棵樹上綁上堅韌的牛皮筋,再讓軍中的大力士們拉動牛皮筋,將這三棵樹作為攻城利器。
果然,就在「弓箭」射出之後,城門被破,成功攻下了這座西夏極為重要的城池,後世曾有史學家評斷,這次戰役是成吉思汗覆滅西夏最重要的一場戰鬥。
這場成為西夏滅亡戰的戰役,也是成吉思汗一生中南征北伐的得意之作,所以在很多地方都留有這次戰役的畫面,用以宣揚成吉思汗用兵如神的煌煌戰績。
「西夏攻城戰?那……那這……這豈不是……是成吉思汗?」
孟教授雖然年老體衰,但腦子並不像他說的那般不好使,莊睿話聲剛落,他的話也同時脫口而出。

「西夏攻城戰?」
同樣震驚莫名的,還有地面上的專家組成員,因為此刻在他面前,就擺著一副和黃金棺槨上的畫面極為相似的石刻拓本,尤其是那兩棵樹,在畫面上是如此顯眼。
「難……難道真的是成吉思汗陵嗎?」
老專家們喃喃道,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這幅棺槨上的浮雕畫,讓他們心中對墓葬主人身分判斷的天平,一下子發生了傾斜。
要知道,這些能刻在棺槨或者墓葬牆壁上敘事的畫面,一定是歌頌墓葬主人生平的豐功偉績的,即使是他們的後人,也不敢冒領先祖的功績。
「牆上,牆上也有浮雕畫……」
就在此時,任春強的聲音在耳麥中響起來,簽訂了那份保密協議之後,他們也有資格與莊睿同時進入這第二間黃金墓室之中了。
攝影機隨著任春強的話語,對準了那四周反射著耀眼金光的牆壁,果然,在主墓室的牆壁上,也鐫刻著各種戰爭場面的圖畫,用筆細膩,有如畫在紙帛上一般。
「雲處長,這……這些黃金刻畫,一定不能損壞啊……」
見到那些畫面之後,莊睿第一反應就是拉住安全部門的雲處長,這要是再讓先前的「拆除大隊」來上那麼一下,將會是中國考古以及文物歷史中最大的悲劇。
「對,對,這些畫面和先前的那些黃金牆壁不同,有極大的研究價值,歐陽部長,你現在要給個準話,一定不能讓這些畫受到任何破壞……」
聽到莊睿的話後,孟教授也反應過來,他沒找身邊的雲處長,而是直接與地面指揮部的歐陽振武對起話來。
「孟老師,你放心,國家對文物的保護工作,一向都是很重視的,我可以向你保證,不僅是這間墓室內的所有黃金打造的物品,就是先前那些黃金,也一定會維持原貌,不會遭受任何破壞……」
歐陽振武耳麥裏的聲音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而且,在適當的時機,國家會把這一重大考古發掘向世界公佈的,這些陪葬品,有一天也會出現在人們的視線當中……」
歐陽振武說的這番話並不是虛言,雖然這批黃金儲量巨大,但是國家沒有它們,也不至於怎麼樣,以前沒發現,不是照樣發展經濟嗎?

高層領導人也不是傻子,這些黃金被賦予了藝術生命之後,其價值就不僅僅是黃金本身可以衡量的了,如果真想賣的話,恐怕就是在黃金價值上再乘以十倍百倍,也有諸多國外富豪收藏家爭搶。
而且在合適的時候,將這些黃金物品面向世界展出,其轟動效應將遠超世界有史以來的任何一次考古探險發掘,這樣不僅能提升國家形象,也可以向世界展示下中國黃金儲備雄厚的肌肉。
「成吉思汗陵,是成吉思汗陵,沒想到……它居然在這裏……」
「哈哈,沒想到老頭子快要入土了,還能趕上這次考古界的盛舉!」
「沒錯,這次考古將改寫世界考古史,我建議,馬上召開一個盛大的新聞發佈會,向世界公佈這個消息……」
黃金棺槨上的圖案得到確認之後,指揮部內響起一片歡呼聲,困擾了眾人一個多月的謎團,終於在此刻揭曉了答案。
雖然只是發現了這麼一幅畫面,還沒有更確鑿的證據,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會在自己的棺槨上鐫刻別人的功績。

「怎……怎麼真會是成吉思汗陵啊?」
或許現在笑得最苦澀的,就要數郭局長了,雖然發現成吉思汗陵他也很興奮,但是一想起和莊睿的賭注,郭局長就怎麼都高興不起來了。
當愁眉苦臉的郭局長從地下皇陵出來時,碰上了笑容滿面的歐陽部長。
「小郭,怎麼了?這可是一次顛覆考古史的發現啊,怎麼愁眉苦臉的?」
正思考著如何向世界宣布這一重大考古發現的歐陽部長,看見郭局長那難看的臉色,不由有些奇怪,這墓葬內所有的文物都將交給他管理,為何還擺出這麼一副苦瓜臉來?
「歐陽部長,我……我曾經和莊睿打了個賭,如果這座帝陵是成吉思汗陵的話,我將……」
郭局長聽了歐陽振武的問話後,頭大如鬥,不過這事兒他也躲不過去,當下吞吞吐吐地將他和莊睿的賭局說了出來。
「這孩子,瞎胡鬧……」
歐陽振武聽完這事之後,頓時笑罵了莊睿一句,不過緊接著說道:「小郭,咱們政府不能言而無信,答應的事情就要做到,不過外借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發生文物丟失的事情……」
到歐陽振武這種身分,根本就不怕別人說什麼以權謀私的話,既然莊睿和郭局長曾經有過這麼一個賭注,他不介意幫外甥一把。更何況,莊睿發現成吉思汗陵的功勞,歐陽振武還正頭疼怎麼獎勵他呢,乾脆用這事扯平算了。
黃金棺槨上的畫面,讓眾人一致認為,這個墓葬就是成吉思汗的陵墓,即使是和莊睿打賭的郭局長,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次輸掉了。
只是開棺之後,黃金棺裏面的情形卻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因為在這個墓室的兩個黃金棺內,都不是成吉思汗的屍體。
前文曾經說過,考古學涉獵極廣,不僅要精通各朝歷史,還要學習諸如化學、生物以及人體解剖等等學科,當這黃金棺開啟後,在場的幾個人都在第一時間看出了裏面的屍骨,絕對不是男人的骨骼。
經過勘測,黃金棺裏面的屍骨,身高不過一米六多一點,與傳說中身高一米八多的成吉思汗不符,並且骨骼特徵也是女性特徵,觀察到這裏,眾人都已經明白了,這還是一個陪葬墓室。
「不對啊,這種規格的黃金棺,為何會用在女人身上?」
孟教授的話讓所有見到這個畫面的考古專家和工作人員都十分不解,從有貨幣開始,黃金一直都是最貴重的物品,而在古代,女人的身分並不是那麼重要,似乎沒理由給她們起用如此規格的棺木吧?
當然,這兩個棺槨內女人的身分,絕對非同小可,恐怕不是成吉思汗的髮妻,也是他最寵愛的妃子。
但是眾人都無法想像,單是妃子都用這種黃金棺了,如果找到正主,那將會是什麼樣的場面?
想到這裏,開棺後,原本有些失望的工作人員頓時興奮起來,恨不得馬上開啟下一間墓室,當然,工作還是要做的,在孟教授的安排下,工作人員開始熟練地給墓室內的物品貼上編號。
莊睿雖然也不明白為何成吉思汗沒有使用黃金棺,但是他知道,成吉思汗的棺木,就在下一間將要開啟的墓室內,而那件傳國玉璽,在失蹤千年之後,也即將出現在世人面前。

「新聞發佈會的事情,看來還要推後嘍……」
地面指揮部裏的歐陽振武,也經歷了一個從欣喜到失望的開棺過程,沒發現成吉思汗的屍體,萬一出現什麼偏差,將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難道這個墓葬是窩闊台的?那黃金棺是他用來安葬母親,也就是成吉思汗妻子的?」
心存僥倖的郭局長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奇想,不過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被郭局長給掐滅了。從古至今,只有夫妻合葬,還沒聽說與老娘合葬的,這不符合古代人墓葬的習俗。
不管眾人怎麼想,陵宮內的工作人員正在緊張地忙碌著,這一屋子奇珍異寶,都需要進行妥善養護。
孟教授親自動手,將棺木內的陪葬品一件件拿了出來,同時交代那些工作人員:「大家整理的時候仔細一點,看看能否找到文字記載……」
莊睿微微搖頭,他之前早就檢查過這間墓室,雖然有些紙帛類的物件,但卻並非蒙古文字,都是一些畫作或者織品。
「咦?老師,這有個羊皮卷……」
突然,在一旁清理陪葬品的任春強,口中發出一聲驚喜的呼聲,引得眾人紛紛扭頭向他看去。
「羊皮卷?在哪兒發現的?」莊睿聞言也是一愣,他之前並沒有發現這個墓室有羊皮卷啊?
「在這個黃金盒裏,打開之後就發現了……」任春強小心翼翼地將一團卷在一起的羊皮,放到墓室角落的一張桌子上面。
「怪不得,原來是放這裏面的……」

莊睿看著那只有巴掌大小的黃金盒,心頭不禁一陣鬱悶,這墓室內的陪葬品成千上萬,他當時只顧觀察那些比較顯眼的紙帛類物品了,卻沒注意這個小盒子。
「小王,鏡頭對準這裏……」
一群人圍了上去,孟教授招呼了一聲攝影記者後,用雙手很輕柔地將羊皮卷緩緩地在桌子上展開。
「文字,是文字記載。」
看到羊皮卷上歪歪扭扭的筆劃時,墓室內發出一陣欣喜的喊聲,文字記載是陵墓最重要的考據憑證,很多墓葬內都有為墓葬主人歌功頌德的文字記載。
古代中原地區的墓葬會使用墓碑,在墓碑上刻有墓誌銘,但是蒙古王陵從來沒被發現過,或許這張羊皮卷上記載了王陵的出處與來歷。
不過這些文字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墓室裏的一群人都傻了眼,因為他們沒有一個認得這些古老的蒙古文字的,就算是莊睿,也只能認出上面鐵木真三個字來。
孟教授知道國內通曉古蒙文的人極少,當下也沒廢話,直接招呼王記者說道:
「快,全部拍下來,老趙,這個工作就要交給你啦,晚上,最遲晚上,我要知道這上面寫的都是什麼內容。」
「沒問題,你就等好吧,我比你還想知道呢……」
下面的人不懂,地面上有會的呀,這次考古隊中就有古蒙文研究專家,那老夫子在羊皮卷剛一出現時,就將眼鏡都貼到顯示幕的螢幕上去了。
接到影像傳輸過來的資料後,趙教授將其定格在文字畫面上,戴著老花鏡研究起來,不時翻下手邊的書,和裏面的一些文字相對應。
「老師,您先回到指揮部去吧,這裏我們來就行了,開啟主墓室的時候還要您來主持呢……」
莊睿有些擔心孟教授的身體,這墓室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清理完的,總不能讓老人一直待在這種環境裏吧?
「好吧,你們在整理養護時多注意點,不要損壞了裏面的東西……」
孟教授點了點頭,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不適合在這種環境裏進行長時間工作,正如莊睿所說,要是再待下去的話,開啟主墓室的時候就沒他什麼事了。
加上孟教授也著急想知道那羊皮卷上文字的內容,交代了莊睿等人幾句之後,帶上已經做過防腐處理收納妥當的羊皮卷,在那位雲處長的陪同下,返回了地面。
在墓室裏忙碌了六七個小時後,消息從地面傳來,趙教授的翻譯工作已經完成。
這座從發掘以來,一直都撲朔迷離、十分神秘的墓葬主人,就是蒙古帝國的締造者,那位被稱之為「人類最偉大帝王」的成吉思汗。
羊皮卷上的文字並不是很多,但是卻說明了這座墓葬的修建過程以及成吉思汗下葬的時間,和剛才讓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黃金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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