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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追緝(上)

 

楊冰的心情就和上海的天空一樣,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灰濛濛的。到辦公室前,她會先在世紀公園裏走一圈,今天不僅看不見藍天,還有些要下雨的跡象。這不是和她的生命一樣嗎?不是陰天就是下雨。
兩天前,公安部終於批准了她的辭職申請。半年多來,她一直在盼望著這張批准書,她就可以從這死死罩住她的黑影裏跳出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只是這份辭職批准書的來臨,並沒有給她帶來期望的快樂,反而帶給她一份前途茫茫的傷感。
這一年多來,楊冰患了嚴重的失眠症,常常不能入睡,昨晚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凌晨兩點,最後還是起來吃了安眠藥。早上起床晚了一點,母親已經去上班,但是和往常一樣,早餐都替她準備好了。吃完早餐出門去上班,在到辦公室前,楊冰一定會先在附近的世紀公園裏走一圈。平常,尤其是周末和放假日,公園裏到處都是人,看見年輕的母親帶著孩子們在公園裏放風箏和溜直排輪,她就特別的感慨,那些母親都和她的年紀差不多,好多看起來甚至比她還年輕。如果當年她能有現在的成熟和堅強,她不也會和這些年輕母親們一樣嗎?
世紀公園的北邊是接著上海市最寬的馬路──世紀大道,從那裏直通到摩天大樓林立的陸家嘴。南邊是一個人工挖出來的湖,是要買門票才能進去,但是楊冰可以憑著工作證進出。一大早這裏通常一個人都沒有,沿著湖邊走,看著湖光和花木,細聽著風聲和偶爾的鳥語,楊冰的心情就會馬上好起來。
 
楊冰的父親是公安烈士,在她還不到五歲時就犧牲了,母親沒有再嫁,一心一意把楊冰扶養長大。她在母親的反對下決定要繼承父親的事業,進了中國公安大學。在校期間,她的學習成績很好,好幾個老師都說她是天生當警察的。柯莉娟趙思霞楊冰最要好的朋友,三個人住在同一間宿舍,老是同進同出。她們人長得漂亮,所以常被人稱為公安大學的「三朵花」。畢業後,楊冰到公安部的國際經濟犯罪司擔任偵查員。經犯司裏的一位同事王克明開始對她展開追求,他們的感情發展得很快。王克明想盡快結婚,但楊冰還想多花點時間在事業上,同時她母親對她這位男友還有些保留,所以她不同意這麼快就結婚,為了這事,兩人有了不小的矛盾。
柯莉娟在畢業後進了上海市公安局技術科工作。她的男友何時,是位當刑警的同事,但因為是孤兒出身,父母反對他們交往,還替女兒找了不少的對象,然而柯莉娟誰也不要,非何時不嫁,無奈父母堅決不同意,於是女兒就要出家去當尼姑。就在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楊冰向她父母遊說,一來柯莉娟的父母很喜歡楊冰,也信任她,再加上楊冰的說服力,總算答應了這門親事。一年後,柯莉娟生了一對龍鳳胎,這下整個世界都變了。老夫婦看著外孫和外孫女,笑得嘴都合不起來,愛屋及烏,也開始疼愛女婿了。「三朵花」裏,柯莉娟的日子過得最幸福。趙思霞在上海市公安局做內勤,男友一個接一個,但是都不長久。
由於楊冰的工作表現很出色,被選拔成為公費留學生,出國前,她和王克明訂婚。兩年後,她在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拿到了犯罪心理學的碩士學位,所有的人都認為她在公安部的事業會如日中天,前途將是一片光明。但就在這時王克明提出了解除婚約的要求,理由是他將要和趙思霞結婚。
未婚夫的變心和好友的背叛,使楊冰陷入了黑暗,她全心投入讀書,把留學時間延長,以兩年半的時間修完了博士課程,然後回國寫論文,四個月前又回校去一趟做論文答辯。現在就在等畢業典禮上頒給她博士學位了。這時候柯莉娟才向楊冰透露了一些關於王克明人品的事,她認為沒嫁給這樣的男人是件好事。但是柯莉娟還是不能原諒趙思霞趁著楊冰不在時奪走好友的未婚夫,和她大打了一架,把趙思霞的一把頭髮硬是連頭皮給扯下來了。但是楊冰的世界還是毀滅了,她像行屍走肉般地活著,直到她下定決心辭職,才又看到一線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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