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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兵七種(卷11)聖火【32K】

柳夫人肅然道:「你可知本教最早的名字是什麼?」
端木雲楓想了想,遲疑道:「好像是叫光明教吧?」
柳夫人點了點頭,又問:「你可知本教為何要叫光明教?既然叫做光明教,為何教徒大多卻是以黑衣作為教服?行事為何又不那麼正大光明?」
端木雲楓茫然搖頭。只聽柳夫人款款道:「本教教旨開宗明義告訴教眾,世界是由光明與黑暗組成,光明代表著正義,黑暗代表著邪惡。任何事物都有光明和黑暗的兩面,包括我們的內心。我們心中的自私、怯弱和無知就是黑暗面,我們心中的無私、勇敢和正直等品德,就是光明面。我們最大的追求就是內心的光明和世界的光明,所以稱為光明教。我們身穿黑衣,是表明我們的內心還不夠光明,需要繼續修練,以達到大光明的境界。」
端木雲楓似懂非懂地問:「大光明的境界,是什麼樣的境界?」
柳夫人臉上閃現出一絲癡迷和嚮往,款款道:「從個人來說,就是誠實正直,無私無畏,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將個人的私欲埋葬在拯救天下人的宏偉事業中;從世界來說,就是人人平等,處處公平,人人有飯吃,個個有衣穿,勞苦大眾不再受土司、頭人、豪門和官府的欺壓,不再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人間悲劇。」
端木雲楓眼裏露出深思的神色,突然就想起了數千年前孔聖人的嚮往,不由喃喃問:「老有所終,幼有所恃,鰥寡孤獨病殘者皆有所養。這樣的大同世界真的會有嗎?」
「會有,當然會有!」柳夫人臉上煥發出自信的容光,「你不久前看到過的桃花谷,不就是它的萌芽和縮影?」
端木雲楓終於明白桃花谷的人為何笑得那般純真,人與人之間能親如一家地相處和生活,這樣的世界確實令人嚮往,他也不禁微微頷首。只聽柳夫人又道:「人若沒有信仰,整天營營碌碌追求眼前的享樂,與動物何異?若是信奉虛無縹緲的仙佛神魔,將幸福寄託於莫須有的來生後世,無疑是自欺欺人。一個人是渺小和微不足道的,當他投入到拯救天下蒼生的偉業中,就如同變成巨龍身上的鱗片般閃閃發光,又如那投入聖火的燃料,由一捧毫不起眼的塵埃,變成絢爛多彩的火焰,煥發出生命中最耀眼的光芒!將自己的生命作為燃料,讓聖火照亮世界,驅散人世間的一切黑暗,這,就是摩尼教真正的追求!」

端木雲楓望著琉璃塔中跳躍的火焰默然無語,他不是不知道柳夫人向他說這些的真正目的,但他無法抗拒她的傳教。摩尼教的追求與他心中的理想不謀而合,令他心旌為之搖曳,他沈吟半晌,歎道:「摩尼教的教旨或許有它崇高的地方,但貴教的行事,為何卻令人如此反感呢?」
「雖然世人對本教的誤解,主要是源自官府和豪門刻意的妖魔化,但我也不否認本教確有行事乖張、手段惡毒的敗類,對教義的理解也各有偏差,這是光明教的黑暗面。」柳夫人從容道,「因此它更需要善良正直的熱血少年的加入,以繼承和發揚光明的宏旨,戰勝其中的黑暗和邪惡。」說到這,柳夫人殷切地望向端木雲楓,「這世上有許多種人,有的人只為自己活著,有的人在自己之上加上了家人和朋友,也有人真正有著胸懷天下的博大胸襟,為天下人而活,這才是真正的俠之大者!」
端木雲楓心神震動,只覺有熱血直沖頭頂,令人難以自持。琉璃寶塔中那絢麗的火焰,就如同在他心中燃燒,讓他感覺渾身熱血在沸騰。不過他沒有讓心中的激情外瀉,只是靜靜地望著那絢爛多彩的火焰,默然無語。
柳夫人從一旁的書案上抽出一本冊子,莊重地遞到端木雲楓面前,肅然道:「這就是摩尼教的教典,木公子有興趣可以仔細看看。我堅信你就是那種為天下人而活的俠之大者,我還從未看錯過人。」
端木雲楓默默接過那本教典,張張嘴欲言又止。柳夫人忙抬手阻攔道:「你現在不用決定什麼,先看看這本教典再說。無論你最終如何決定,我都是你值得信賴的朋友。」
端木雲楓感動地點點頭,仔細將教典收入懷中。在離開聖火殿時,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那座熊熊燃燒的琉璃寶塔,它是那樣精美,又是那樣脆弱,現在他只需拔劍一揮就能將它徹底擊碎,但他什麼也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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