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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著作品集22:霧都孤兒【全新譯校】

奧立弗手裡拿著麵包,頭上戴著一頂教區施捨的棕色小帽,由班布林先生帶著離開了可憎的寄養所。在這裡他孤獨陰暗的少年時代從未被一道親切的眼光所照亮,甚至連一句溫暖的話語也沒有聽到過。即便如此,當他真正要離開時,也難免抑制不住一陣孩子氣的傷悲,因為這裡還有和他一樣的共患難的小夥伴們,他們是在這裡結識的,現在要離開,當然會很惆悵,很哀傷。現在他將獨自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一種掉進茫茫人海的孤獨感第一次滲入這孩子心中,讓他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班布林先生箭步如飛地走著,小奧利佛牢牢抓住幹事金線飾邊的衣袖口,在他身旁小步跑著,每走約摸四分之一英里,奧立弗就問一次是不是「快到了」。班布林先生的回答總是簡短而暴躁。喝進肚裡的摻水的杜松子酒,在胸中只能喚起短時間的平和心情,這種心情在這時已經蒸發完了,此刻的班布林先生又成了一名嚴肅的教區幹事了。
一到濟貧院,班布林就把奧立弗交給一個老太太照料,然後獨自辦事去了。然而,剛過了一刻鐘,就在奧立弗剛吃完第二片麵包的時候,班布林先生就回來了,並告訴奧立弗今晚正好在開教區董事會,理事們要他即刻前去見他們。
奧立弗聽到這番話直發愣,因為九歲的奧立弗只知道「board」這詞是「木板」,關於「木板」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是活的,他沒有十分明確的概念。他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不過,這時候,他也沒時間考慮這個問題。班布林先生用手杖在他的頭上敲了一下,以使他清醒清醒,接著又在他的背脊上敲了一下叫他振作起來,然後命他快點跟上。很快,他領著他走進一間牆壁粉刷過的大屋子,十來位胖胖的紳士圍坐在一張桌旁。其中一個格外肥胖的臉滾圓通紅的紳士,他坐的椅子是首席的一張圈椅,比其他人的椅子高出許多。
「奧立弗,向各位理事鞠躬問好。」班布林吩咐道。奧立弗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用力抹去噙在眼眶裡的兩三顆淚珠,然後深深地朝他面前的桌子鞠了一躬。
坐在高椅子上的紳士首先開口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看到這麼多紳士,奧立弗不禁心慌起來,直哆嗦。這時教區幹事又在後面敲了他一下,嚇得奧立弗哇哇直哭。基於這兩個原因,奧立弗在回答紳士們的問題時,聲音顯得有些嘶啞,並且很猶豫,以致一位穿白色背心的紳士當場斷言:奧立弗根本就是個傻瓜。這裡必須讓大家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這位紳士一向把預言吉凶作為一種提神取樂的重要方法。
坐在高椅子上的紳士說道:「孩子,你是個孤兒,我想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吧?」
「先生,什麼是孤兒?」可憐的奧立弗怯怯地問道。
「這孩子絕對是個傻瓜——不會有錯的,肯定是。」穿白色背心的紳士說。
「別打岔,」最先開口的那位紳士說,「你知道是誰把你撫養大的嗎?是教區。這點你也是知道的,況且你父親或母親都已不在了。」
「是的,我知道,先生。」奧立弗回答時帶著哭腔,臉上掛著憂傷。
「這有什麼好哭的?」穿白色背心的紳士問道。真是的,一個傻瓜懂得什麼啊,真是不理解他有什麼可哭的。
「我很希望你像一位虔誠的基督教徒一樣,每天晚上為那些養活你、照顧你的人祈禱。」另一位紳士接著嚴厲地說。
「好的,先生。」奧立弗結結巴巴地說。剛才說話的那位紳士剛好無意說中了。如果真有人像那位紳士說的那樣曾細心地養育他並為他祈禱的話,奧立弗肯定現在已經是一位出色的基督徒了。可他從沒祈禱過,因為沒有人曾教過他。
「好了,好了,孩子,來這裡的目的,是讓你接受教育,並且讓你學好一門對你今後有用處的手藝。」高椅子上的紅臉紳士說。
「明天早晨六點鐘開始,扯麻絮將是你的第一堂課。」穿白色背心的紳士面無表情地添上一句。
奧立弗在班布林的命令下又深深地向紳士們鞠了一躬,是為了感謝他們把施教和傳藝這兩大善舉結合起來,可笑的是這兩大善舉也只不過是通過扯麻絮來實現的。鞠完躬,奧立弗被匆匆忙忙地帶進了一間很大的收容室。說是一間大的收容室,其實裡面也只不過有張凹凸不平的硬梆梆的床。可憐的奧立弗經過這一折騰,早已是睡意矇矓,他抽抽噎噎地直哭到進入夢鄉,這是一幅怎樣的畫卷——精彩的寫照,它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了以慈悲為懷的大英帝國的法律。法律居然容許貧民睡覺!
可憐的奧立弗,就在他熟睡的時候,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壓根沒有想到就在這一天,一個重大的決定,一個對他未來的命運影響至巨的決定,在教區理事會的商討下,就這麼決定了。決定內容大致如下:
該理事會成員都是一些練達、睿智的賢哲,當他們的關注落到貧民習藝所時,馬上就發現一個常人永遠不會發現的情況——濟貧院是貧民們喜歡之地。對於他們這個貧苦階級來說,濟貧院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公共娛樂場所和一家分文不取的飯館,平時的三頓便飯帶茶點是常年免費的,在這裡絕對是一個玩樂的樂園,在這裡可以整天不幹活。「哦!」深知個中緣由的理事先生們開口了,「糾正這種歪風邪氣,必須靠我們這些人了,我們必須立即加以制止。」於是,他們制訂了一系列的規章制度,讓所有的貧民自願選擇,要麼是隨著時間推移慢慢地在習藝所裡餓死,要麼是在習藝所外很快地餓死。鑒於這個目的,他們不惜與供糧商、自來水廠簽下可恥的合同,讓水廠無限制供水,穀物商定期供少量糧,這樣便可以使窮人的一天三餐只能是喝點稀粥,每週兩次領到一個洋蔥,禮拜天也只增發半個麵包卷。他們還厚顏無恥地制訂了許多涉及婦女的規章制度,條條都英明而仁慈,在此就不一一贅述了。
鑒於倫敦民事律師公會收費太貴,他們便大發慈悲,准許已婚的貧民離異;以前他們強制男方贍養家庭,現在卻讓他擺脫家累,使他變成光棍!單憑這最後兩條,如果不是連帶著一定要進濟貧院的話,社會各階層中不知有多少人會要求救濟。但理事會裡都是些老謀深算的人,他們早已考慮到對付這種局面的辦法。你要得到救濟,就得進濟貧院,喝稀粥;這就把人們嚇退了。
這種制度剛盛行的時候,正是奧立弗來濟貧院的最初半年。院裡的貧民吃的減少了,衣服變得鬆鬆垮垮了,才喝了一兩個星期的稀粥,他們便骨瘦如柴。最讓理事得意非凡的是濟貧院的貧民人數也同社會上的貧民一樣大為減少。
孩子們吃飯的地方是一間寬敞的石牆大廳,大廳盡頭放著一口為孩子們熬粥的銅鍋。開飯時,大師傅用長柄勺子從鍋裡為孩子們舀粥,他還特意為此繫上了圍裙,他旁邊有兩個作為助手的女人。遇上盛大的節日,孩子們就能夠多發二又四分之一盎司的麵包,像這樣的日子卻只能領到一小碗這樣的佳餚。孩子們決不放過任何沾有飯菜湯汁的地方,他們會用湯匙把碗刮到恢復?光瓦亮為止,刮完了以後,他們坐在那裡,眼巴巴地望著粥鍋,恨不得把砌鍋灶的磚頭也吞下去,同時連手指頭也得重重地吸上幾口。男孩子的胃口通常都特別好,三個月以來,奧立弗和他的小夥伴們都得與饑餓作垂死的抗爭。三個月以來,奧立弗‧崔斯特和他的小夥伴們一起忍受著慢性饑餓的折磨。直到有一天,他們終於熬不住了,一個個被餓火燒得快發瘋了。其中一個男孩在此之前從不曾經歷過挨餓的事,因為他曾是一個開小飯館的人的兒子,現在碰上這種情況,他揚言除非每天多加一碗粥給他,否則難保某一天夜裡他不會把睡在他旁邊的一個幼弱孩童吃掉。嚇得睡在他旁邊的小夥伴們整天提心吊膽的。說話的男孩子,目露凶光,餓相嚇人,隨時都有要吃人的樣子,嚇得其他人都對他會有這個舉動深信不疑。大家商討了一下,決定以抽籤的方式決定誰在當天傍晚吃完飯之後到大師傅那裡再要一點粥。結果,中籤的是奧立弗‧崔斯特。
到了傍晚時分,孩子們各就各位,大師傅仍然穿著他那身衣服,在鍋旁一站,身邊站著的依然是那兩名充當助手的貧婦。粥一一分到了孩子們面前,冗長而沉悶的感恩禱告念完後便是毫不費時的進餐。孩子們碗裡的粥一掃而光後,他們開始交頭接耳,都向奧立弗擠眉弄眼。這時,鄰桌用胳膊肘輕輕碰碰奧立弗。奧立弗雖然還只是個孩子,卻已經被饑餓與苦難逼得不顧一切,決定鋌而走險了。他從飯桌旁站起來,手裡拿著湯匙和粥盒,走上前去,悶聲說道:『他對自己這樣膽大妄為感到驚訝。』
「對不起,先生,我想還要一點粥,我還沒有吃飽。」
當時的場景令這個身體健壯的大胖子師傅愣了一下,他萬沒想到會有孩子敢再來向他要粥。他頓時面色煞白,眼睛凝視著這個要造反的小傢伙半晌,接著好像支撐不住便倚在鍋灶上。此時的氛圍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兩名助手由於驚愕,孩子們則由於緊張,一個個都不能動彈。
「你在說什麼!」大師傅好半天才穩住情緒,但聲音相當微弱。
「對不起,先生,我還要點兒粥。」奧立弗重複要求道。
沒等奧立弗說完,大師傅拿起長柄勺子向著可憐的奧立弗的腦袋猛擊一下,同時張開雙臂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嘴裡尖聲高呼:「這裡有人造反啊!快把教區幹事找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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