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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著作品集9:唐吉訶德(上)【全新譯校】

第一章 知名紳士唐吉訶德‧台‧拉‧曼卻的身世和日常生活
不久以前,在拉‧曼卻的一個地方,具體的名字我記不清了,住著一位紳士 。他的家裡備有一支長槍、一面古盾牌、一匹瘦馬和一隻獵犬。這位紳士的生活習慣很特別:他吃午餐的時候,桌上的牛肉多於羊雜燴 ,晚餐的時候基本上就只吃涼拌肉。週五全是扁豆,週六只吃雜碎煎雞蛋 ,週末會多一到兩隻野鴿子。這些食譜會花掉他每年收入的四分之三。他收入的剩餘全部用來製備節慶穿的黑呢外套、絲絨褲子、絲絨鞋以及平時必不可少的好成色的棕色粗呢衣裝。
這位紳士家中有一個四十來歲的女管家、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外甥女,還有一個能備馬、會種地,什麼都能幹的雜役。這位紳士五十出頭,體格健朗,身材瘦弱,面容消瘦。他習慣早起,愛好打獵。有人叫他吉哈達,也有稱他吉沙達的。但是,依據可靠的判斷,他的名字很可能叫吉哈那。不過這點在本書無關緊要,咱們只要不失故事的真相就好了。
且說這位紳士,一年到頭閑的時候居多,閑來無事就熱衷於讀騎士小說。他讀得如此癡迷,竟然完全忘記打獵以及管理家庭事務。他在這點上執著得簡直跟中了邪似的,甚至賣掉了很多耕地以換來他能弄到的所有騎士小說。在騎士小說中,他覺得寫得最棒的是婓利西阿諾‧台‧西爾巴(婓利西阿諾‧台‧西爾巴,一四九二至一五五八,西班牙騎士小說作家)的書。因為,他認為,西爾巴的清晰紋理和糾纏複雜的思維就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在他的文章中經常出現的「你以無理對待我的有理,這個所以然之理,使我有理也理虧氣短;因此我埋怨你美,確是有理」,還有「……崇高的天用神聖的手法,把星辰來增飾了你的神聖,使你能值當你的偉大所當值的價值」之類的語句,都令這位紳士讚不絕口。
這位可憐的紳士常被諸如此類的話語弄得神魂顛倒。他為了弄明白其中的含義,往往會徹夜不眠。其實,要搞懂這些句子,就算是亞里斯多德再世,恐怕也未必能講出什麼來。
這位紳士尤其是對堂貝利阿尼斯打傷人和自身所受的刀劍之傷一直耿耿於懷。因為,按照他的推理,即便是經過名醫大師的調理,堂貝利阿尼斯的臉上和身上肯定也會留下傷痕累累。
儘管這樣,這位紳士還是對作者在書的最後所提到的要續寫永無止境的故事的承諾非常贊同。他屢次手癢癢地要動筆,真去把故事補完。如果不是中間不斷產生了很多其他更為重要的想法,我想他會毅然續寫下去,而且也能把它寫完。
這位紳士常常和當地的神父(一位西宛沙大學畢業的博學之士)爭論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比如,關於英格蘭的巴爾梅林‧台‧英格拉泰拉和高盧的阿馬狄斯‧台‧咖烏拉,這兩個人之間到底誰是更加出色的騎士,諸如此類。不過,同村的理髮師尼古拉斯認為,這兩個騎士的業績都比不上太陽騎士。非要說出有誰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話,那也只有高盧的阿馬狄斯‧台‧咖烏拉的兄弟咖拉奧爾。因為這位騎士具備許多優良的品德,不是裝模作樣的騎士,也不像他哥哥那樣動輒就哭哭啼啼的,而且談到驍勇善戰,他也不差。
總之,這位紳士沉浸在書裡,每夜從黃昏讀到黎明,每天從黎明讀到黃昏。這樣廢寢忘食地苦讀讓他思維枯竭,失去了神智。他的腦子裡全是從書上看來的諸如魔法、打架、挑戰、對陣、傷殘、調情、戀愛、憂喜和其他種種難以想像的荒誕不經的事。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對自己在書上讀到的那些虛構杜撰的故事都是深信不疑的。
對這位紳士來說,除此以外,世界上再也沒有其他真實的歷史紀錄可言。他認為熙德‧如怡‧狄亞斯 (熙德‧如怡‧狄亞斯,約一○四三年至一○九九年,西班牙著名軍事統帥,史詩《熙德之歌》的主人公)的確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騎士,但是也不能和火劍騎士相比,因為火劍騎士只要將手中寶劍一揮,就能攔腰斬斷兩個凶蠻而龐大的巨人。相對而言,他更為崇拜貝那爾都‧台爾‧咖比歐。因為他曾經仿照赫拉克利斯懸空扼殺地神的兒子安泰(安泰是希臘神話中的利比亞巨人,海神波塞冬和地神該亞之子。他總是強迫路過利比亞的人與之決鬥,一旦被擊倒,便能從大地獲取力量,因此不可戰勝。赫拉克利斯在同他交手中發現了這一秘密,於是將他舉在空中扼死)的計謀,在隆塞斯巴列斯使有魔法護身的羅爾丹斃命。他還非常喜歡巨人莫岡德,因為在傲慢無禮的巨人族成員中只有他顯得彬彬有禮。但是,他最為推崇的是瑞那爾多斯‧台‧蒙達爾班,尤其是當看到他走出城堡,一路劫掠,並從異國他鄉盜回來據載是純金鑄造的穆罕默德人像的時候。他還要把出賣同夥的奸賊咖拉隆狠狠地踢一頓,為此他情願賠掉一個管家媽,甚至再貼上一個外甥女。
就這樣,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性,天下的瘋子從沒有像他那樣想入非非的。他要去做一個真正的遊俠騎士!他認為,這麼做既能揚名立萬,又能精忠報國。他準備操兵躍馬,闖蕩天下,一方面能增加自己的閱歷,另一方面能把從書上看來的遊俠騎士的經歷親自演練一番,除暴安良、建功立業。一旦功成名就,他的大名就可以流芳百世。
可憐的紳士認為,他憑藉自己雙臂的力量,就可以登上特拉比松達的王位。於是,他做著這樣的白日夢,想像著從中所能得到的無限樂趣,終於按捺不住想要立刻動手實現自己的理想。
這位紳士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出那些祖輩留下來的、幾百年裡被遺忘在角落裡的、鏽跡斑斑的盔甲。他把這些盔甲賣力地擦拭乾淨,並竭盡全力去加以修復,可是發現一個大缺陷,這裡面沒有掩護整個頭臉的全盔,只有一只不帶面甲的頂盔。
為此,他發揮了自己的才智,動手用紙板做了個面罩安裝到那個盔體上,使頭盔看起來完整一些。為了試驗一下自己的傑作是否牢固,能否經受得住刀劍的劈砍,他拔出劍砍了兩下,結果一劍劈下去之後,令他大失所望,整整一星期的工夫白費了。
這個頭盔不堪一擊,讓他感到非常氣惱。他只得重新再做一次作為補救。這次,他在裡邊襯上了幾條鐵皮,他相信這樣定然會萬無一失,所以就不想再試了,就權當它是一個完美的頭盔好了。
接著他想到自己的馬。這頭可憐的牲口,儘管蹄子早已經開裂了不止八瓣,毛病比郭內拉(郭內拉,十五世紀義大利的宮廷弄臣)的那匹皮包骨頭的馬還要多 ,可他卻覺得,即使是亞歷山大的駿馬布賽法洛和熙德的巴比艾咖,也難以與他的這匹「寶馬」媲美。
為了給心愛的坐騎取個得意的名號,他用了整整四天的時間。心想:它主人是大名鼎鼎的騎士,它本身又是一匹駿馬,沒有出色的名字說不過去。於是,他絞盡腦汁地尋找一個既能配得上遊俠騎士的身份,又符合他實際情況的名字。主人的身份變了,坐騎的名字理所當然地也應該隨之變化,至少要足以讓它可以名震天下,與他本人即將從事的新行當和新職業相匹配。就這樣,他苦思冥想,取好了又否認掉、否定了重新思考,反復思來想去,最後他決定叫它「駑騂難得(原文Rocinante是由Rocin(役馬)和ante(從前)合併而成,音譯應作「羅西南特」,現譯作「駑騂難得」,則有音義兼顧之意),覺得這個名字高貴、響亮,表明它從前是一批駑馬,現在卻稀世難得。
他為自己的馬取了這樣中意的名字後,就開始想著給自己也取一個。這一次,他又想了八天之久,最後才決定叫「唐吉訶德」。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這部真實故事的作者正是由此推斷出他的真正姓氏應該是吉哈達 的,而不是像另外一些人認為的吉沙達。
唐吉訶德給自己取下這個名字之後。隨後又想到,書中英勇無畏的阿馬狄斯不滿足於這樣的自稱,而是在名字前面加上了家鄉和祖國的名字,以期望這樣能使自己得以揚名,所以他自詡「阿馬狄斯‧台‧咖烏拉」。受這一故事的啟發,唐吉訶德決定要像真正的騎士那樣,也將故鄉的名字加到自己的名號之前。於是,他把自己的名字確定為「唐吉訶德‧台‧拉‧曼卻」。他覺得,這樣既標明了自己的籍貫,而且地名為姓,可以為本鄉增光。
此時,唐吉訶德已經算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他的盔甲已經收拾乾淨,頂盔已經改成頭盔,馬已經取了名字,自己也已經定了名號,剩下的唯一缺憾就是:他還沒有心中仰慕的意中人。
就像騎士小說中所描寫的那樣,沒有心上人的遊俠騎士就像是沒有枝葉的枯樹、沒有靈魂的軀殼。唐吉訶德夢想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他心裡暗自想:「遊俠騎士可以經常遇見巨人。如果我走運,和巨人一交手就將他打翻在地,把他打敗,並使他臣服。之後,我難道不準備命令他去拜見我的意中人嗎?他應當走上前去跪在她面前,畢恭畢敬地說:『小姐,鄙人是馬林德拉尼亞島主、巨人卡拉庫良布洛,有一位贊不勝贊的騎士唐吉訶德‧台 拉‧曼卻和我決鬥,把我打敗了,命我到您小姐面前來,聽您差遣。』」
噢,每當唐吉訶德聯想到這裡,他的心裡是多麼得意揚揚呀!尤其是當他找到適當的意中人時,他就更加得意忘形了!原來,在離唐吉訶德所在村子不遠的地方,他見到一位頗有姿色的農家姑娘。據說唐吉訶德曾經有段時間暗戀她,儘管現在看起來對方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那位姑娘名叫阿爾東沙‧洛倫索。在唐吉訶德看來,阿爾東沙‧洛倫索就是他心儀的最佳人選。於是他開始急切想給她取一個與自己的名號相配的名字,這個名字要取得有點兒公主或者貴婦的高貴氣質才行。
阿爾東沙‧洛倫索是托波索人,因此唐吉訶德決定稱呼她為「杜爾西內婭?台爾?托波索」。唐吉訶德認為這個名字既好聽又新穎,並且很有意義,跟他本人的「唐吉訶德」的名號以及他給其他東西所取的名字一樣別致。(「杜爾西內婭」是由「甜蜜、美好」一詞演變而來)

第二章 不可思議的唐吉訶德第一次離家出遊
唐吉訶德做好種種準備,急不可待,機要去實現自己的計畫。現在是時不我待了:那麼多冤屈需要他去洗雪、那麼多不義之事需要他去匡正、那麼多強暴的壞人需要他去剷除、那麼多債務需要他去清償。現在不做,更待何時。
就在這炎熱的七月的一天早晨,天還沒亮,唐吉訶德就已經披掛整齊,準備出發了。他騎上駑騂難得,戴上自己隨意拼湊完整的頭盔,拿起皮盾,操起長槍,從後門溜出院子,來到了荒郊野外。他沒告訴任何人自己的想法,也沒有被任何人看見,心裡興奮極了,暗自慶幸自己的理想這麼容易就要開始轉變成現實了。
可是他剛到郊外,忽然想起一樁非同小可的事情,差點使他放棄剛剛開始的事業。那就是,他想到了自己現在還不是一個正式的騎士。按照騎士道的規矩,他沒有資格和任何騎士交戰。就算有了騎士的頭銜,作為新出道的騎士,也只能佩戴白色的頭盔,披素色的盔甲,在建立相應的功績之前,盾牌上不能有任何徽章。
這樣一想,他心裡就開始犯愁了。不過,對騎士的癡迷最終還是戰勝了他的奇思怪想。他決定像小說裡看到的大多數人所做的那樣,懇請碰到的第一個人封自己為騎士。至於白盔素甲,他打算等有空閒的時候再把現有的盔甲擦拭一遍,讓它比銀鼠皮還要白。他這麼一想,放了心繼續趕路。這無非是信馬而行,他認為這樣碰到的事才是真正的奇遇。
唐吉訶德,這位新簇簇的冒險家,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終將有一天,記錄我的壯舉的真實故事廣傳於世的時候,無須懷疑,這位學識淵博的作家,一定會這樣描寫我踏著曙光開始的初征:『金紅色的太陽神阿波羅剛把自己那秀美的金髮揮灑在無垠的大地上,羽色斑斕的小鳥也在調弄琴弦般的舌頭婉轉地啼叫,歡快地迎接玫瑰色黎明女神的到來。女神剛剛遠離多疑的丈夫的床邊,現身於拉‧曼卻住戶的門旁。鼎鼎大名的騎士唐吉訶德‧台‧拉‧曼卻離開了他溫暖的羽絨被窩,騎上寶馬駑騂難得,遊弋在古老而著名的蒙貼艾爾原野上。』」他確實是往那片田野上遊蕩。他接著說道:「我應該把不朽的功績銘刻在青銅之上、雕琢在石碑之上、刻畫在壁板之上,在某個偉大的時代才能得以問世!啊,還有你,很幸運地撰寫這部傳奇的睿智的作者啊,無論你是誰,我懇求你一定不要把我的坐騎駑騂難得遺忘,它是我所有行程和終生事業的忠誠的伴侶啊。」
接著,唐吉訶德就像墜入愛河的戀人似的喃喃自語著:「噢,杜爾西內婭公主啊,我這顆心已經被您所俘虜了!你嚴詞命我不得瞻仰芳容,你這樣驅逐我,呵斥我,真是對我太殘酷了。我的美人啊,我聽憑你轄制的這顆心,只為一片癡情,受盡折磨,請你別把它忘掉啊。」
唐吉訶德還說了很多諸如此類的荒唐話,都是從書上學來的一套,字眼兒也儘量摹仿。他一直自言自語,走得很慢,太陽卻很快就升到了頭頂,火辣辣的。在烈日的炙烤之下,他即使還剩下那麼一點兒腦筋,大概也被太陽給熔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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