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號
密碼

 

 


首頁 > 風雲時代出版社 > 大唐秘梟(卷8)【百家論劍】
大唐秘梟(卷8)【百家論劍】

泰山雖然是在原安祿山的轄區,但自范陽兵變以來,以平原太守顏真卿、常山太守顏杲卿兄弟為首的唐臣,便高舉義旗抵抗叛軍,得到附近十七個郡縣軍民回應,共推顏真卿為盟主,共同抵禦叛軍侵襲。他們多次打敗范陽叛軍,並斬安祿山數名大將。雖然隨著史思明、尹子奇率范陽精銳南下,急攻河北、齊魯諸郡,常山太守顏杲卿城破被俘,最終在洛陽罵賊而死,但還有顏真卿率義軍縱橫燕趙、堅守平原,成為抵抗叛軍的中堅,使叛軍無法對河北、齊魯諸郡實現完全的佔領。而泰山更是以其複雜的地貌和巍峨的山勢,成為唐軍和叛軍,誰也無法完全控制的三不管地帶。
就在這樣一種局勢下,儒門五十三代門主冷浩峰,於嵩陽書院廣發英雄帖,召集各大門派齊聚泰山,舉行十年一度的百家論道大會,自然也就成為了所有人共同關注的大事。
眾所周知,冷浩峰每過齊魯,必到曲阜祭拜儒門先聖孔子,而這次又正趕上孔府一年一度的祭祀大禮,這是孔府最為隆重的大事,他自然也不會缺席。
提前半個月,坐落在曲阜的孔府就已經在張羅準備。作為孔子嫡傳後裔,孔府子弟在儒門中享有極高的尊榮。經濟上,除了歷代皇帝賞賜的良田美宅,還有儒門弟子虔誠的供奉;地位上更是極其特殊,歷代儒門門主的傳承和任免,也要徵詢孔府宗主的意見和建議。
收到冷浩峰的來信,孔府宗主孔傳宗便令府中下人張羅祭祀大禮。儒門最是重禮,何況是祭祀先祖的大事,因此合府上下皆忙碌起來,即便現在是戰亂時期,也絲毫馬虎不得。
就在這個時候,門房阿福卻略顯張惶地進來,打亂了闔府上下忙而不亂的氣氛。
「老爺,門外有客人求見。」阿福惴惴道。
平日依府中的規矩,阿福是沒有資格親自向孔傳宗稟報的,如今他竟逾禮直接向宗主稟告,顯然是遇到了不同尋常的客人。
「是什麼客人?沒看我正忙著嗎?」孔傳宗有些不悅,他最反感逾禮之事。
「那客人、那客人是由巴圖將軍親自陪同前來的。」阿福小聲囁嚅道。
聽到這話,孔傳宗面色微變,略一沉吟便頷首道:「請巴圖將軍到正堂看茶。」
阿福口中的「巴圖將軍」其實並不是個多麼重要的人物,只是叛將史思明手下一個不入流的將領,不過,現在他卻是曲阜的佔領者,自從曲阜的府尹在叛軍到來前便望風而逃後,這個北方蠻族將領,便成了曲阜的實際統治者。
孔傳宗不怕叛軍中的漢族將領,因為所有漢族將領都知道孔子和他所創立的儒門,在中原漢人心目中的特殊地位,因此對他的後裔至少會保持起碼的恭敬和尊重,但那些對中華文化一無所知的蠻夷,顯然不一定會對孔府保持足夠的尊重。如今聽他親自登門拜訪,孔傳宗當然不敢怠慢,立刻讓阿福領他到孔府接待最重要客人才會打開的正堂。
孔傳宗不敢在這個不知底細的蠻族將領面前擺譜,所以早早就在正堂中端坐等候。就見府門一道道打開,一個青衫文士在幾名隨從陪同下翩然而來。
雖然這文士身邊的隨從個個都精氣內斂、龍行虎步,任哪一個都是罕見的人物,但跟在這青衫文士身邊,卻絲毫不能掩去他的風采。在他們身後,還有幾個隨從捧著兩個華貴的錦盒,顯然是帶有厚禮來拜見。
孔傳宗緩緩起身相迎,目光卻在那文士身後搜尋,嘴裏問道:「巴圖將軍呢?」
巴圖將軍在兵不血刃佔領曲阜後,曾親自登門來拜見和安撫過孔傳宗,所以他認得,如今開正堂相迎,也是看在巴圖將軍的面子。誰知來客中竟沒有看到巴圖的身影,孔傳宗心中剛生出一絲被欺騙和輕辱的感覺,就聽那青衫文士淡淡道:
「我已經將巴圖打發了回去,他不過是替我帶個路、領個門而已。」
對方說得輕描淡寫,聽在孔傳宗耳中卻是暗自心驚,他忙拱手問道:「敢問先生是……」
「在儒門聖裔面前,誰人敢稱先生?」青衫文士不亢不卑地還禮笑道,「小生馬瑜,也讀過幾年儒門聖賢之書,也算是個不入流的儒門弟子。」
聽說對方自認是儒門弟子,孔傳宗放下心來,忙示意下人看茶,待賓主落座後,他才沉吟道,「不知馬先生跟巴圖將軍是什麼關係?突然拜訪有何指教?」
「我其實根本不認識巴圖。」年輕人淺淺抿了口香茗,然後擱下茶杯笑道,「甚至連史思明將軍也不認識。不過,我有大燕聖武皇帝的手諭,所有河北、齊魯地界的大燕國兵將,我都可以隨意調用。」
孔傳宗心中暗驚,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原來是大燕國聖武皇帝特使,失敬失敬!」
年輕人毫不謙讓地坦然而受,淡淡笑問道:「先生可知貴府為何沒有在戰亂中遭受那些北方蠻族兵將的騷擾?其實是大燕國大軍在進攻齊魯之前,就收到了小生借聖諭發出的指示,在齊魯之地有兩個名門望族不得冒犯和騷擾,一個是曲阜孔家,一個是博陵崔家。」
博陵崔家,是世人俗稱的「五姓七家」之首,而「五姓七家」則是指中原傳承了幾百年的門閥貴族,他們歷經兩晉、南北朝、隋、唐四朝,一直保持著門第的高貴和尊榮,並不因改朝換代而衰落。
五姓七家的弟子家教森嚴,因此也人才輩出,歷朝歷代出仕入閣的不在少數,隋、唐兩朝文武,竟有三分之一是出自五姓七家,另有三分之一是與五姓七家有著各種姻親關係,可見他們對朝政的影響和重要。曲阜孔家雖然在儒門中有著無比尊榮的地位,但與五姓七家之首的博陵崔家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如。
聽得對方所言,雖然不知真假,孔傳宗還是急忙便是感謝。
就見這自稱馬瑜的年輕人,突然遺憾地嘆了口氣:「不過,博陵崔家辜負了我對他們的敬重,竟然不願做大燕國的官,甚至不願向大燕皇帝稱臣。弄得小生沒法向聖武皇帝交代,聖武皇帝也因此收回了對他們的特別保護,沒想到最終……」
說到這,馬瑜停了下來,臉上閃過莫名悲戚,他對兩名捧著禮盒的隨從擺擺手,二人連忙將錦盒捧到孔傳宗面前,在他示意下,一名隨從緩緩打開錦盒,一股香氣頓時撲面而來。
孔傳宗定睛一看,面色一變,差點摔倒在地。但見盒中是顆栩栩如生、塗滿香料的人頭,雙目半開半合,直如剛睡醒一般。
「這是博陵崔家的崔宗主,想必孔先生也不陌生吧?」年輕人微微嘆道,眼中甚是遺憾。
孔傳宗當然不陌生,博陵崔家不僅是山東世家望族,也是世人所稱的「五姓七家」之首,幾百年來根深蒂固,枝繁葉茂,幾次朝代更替都沒傷到過崔家的筋骨,沒想到這年輕人竟敢……孔傳宗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憤懣和兔死狐悲的淒涼。
年輕人擺手示意隨從將盒子擱在桌上,示意另一個隨從打開盒子。
雖然孔傳宗已有心裏準備,但見到盒中之物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但見盒中是無數血淋淋的耳朵,層層累累不知幾何,看模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精巧如玩具、長不及半指的嬰兒耳朵。
就聽年輕人遺憾嘆道:「崔宗主的不智,令史將軍暴怒,下了滅族之令,傳承數百年的博陵崔家,就這樣煙消雲散,被一幫屠夫從歷史上生生抹去。小生知道崔家跟孔家同為山東世家望族,孔先生跟崔家交情深厚,所以特將崔宗主的人頭和崔家闔府上下一百三十六口的耳朵帶來,望孔先生看在同為山東望族的份上妥為安葬。」
這年輕人說得輕描淡寫,孔傳宗卻是聽得驚心動魄,雙唇打顫不敢應承。
就見年輕人擺擺手示意隨從將盒子擱下,這才徐徐道:「史思明已令尹子奇將軍率大軍不日南下,小生也算儒門後進,不忍見孔府也遭此大禍,所以特意提前來報個信,望孔宗主早作準備。」
孔傳宗忙示意弟子將人頭和耳朵趕緊收起來,這才色厲內荏地喝道:「孔府乃世代書香,敬天地君親師,守仁義禮智信,豈能受你一句威脅,就向蠻夷叛賊俯首稱臣?」
「得了吧!」年輕人不屑地笑道,「儒門忠君守義的教導,只是騙騙世人的堂皇話,難道孔宗主還真信了不成?尊祖孔聖人出身魯國,一生侍奉過多少位君主?只要有人肯讓他做官,就算千里迢迢也巴巴地趕去。哪有半點『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的氣概?」
孔傳宗氣得鬚髮哆嗦,拍案道:「你、你、你黃口小兒,竟然辱我先祖?」
年輕人和解地抬起手:「好好好!咱們不說令祖,就說貴府。自秦漢以來,經歷了多少代帝王?為何地位一直榮寵有加,從未因改朝換代而遭受太大衝擊、導致家破人亡?說明貴府家主都是聰明人,從來不會為什麼忠義與失敗者捆在一起,與新帝王對抗。無論這新帝王是漢是夷,貴府好像都不會計較。為何到了孔先生這代,倒計較起大燕皇帝出身蠻夷來了?」
孔傳宗無言以對,就聽馬瑜接著又道:
「現在輝煌的大唐帝國兩京都已被范陽大軍攻破,聖上狼狽逃往巴蜀,各地雖有唐軍還在抵抗,但已不成氣候,曾經輝煌一時的大唐帝國,只怕已難逃覆亡的命運。眾所周知,大燕國軍隊多為北方蠻族,對孔聖人可是沒多少敬意,是晚輩千叮嚀萬囑咐,以巴圖為首的蠻族將領才沒有騷擾貴府。晚輩也算儒門弟子,實不忍看貴府因先生逞一時之勇遭遇滅頂之災啊!」
「孔府弟子一向只閉門讀書,很少出仕為官,無論大唐還是大燕的官,咱們都不敢領受。」孔傳宗神情凝重,不再虛張聲勢地堅持。
馬瑜淡淡笑道:「孔府一向是負責孔聖人的祭祀,做不做官倒也無妨。不過有一件事,卻是需要孔先生非幫忙不可。這不僅是幫我,也是幫孔府,幫整個儒門。」
孔傳宗皺眉問道:「不知是何事?」
馬瑜抬手示意幾名隨從退出正堂,孔傳宗也知趣地令丫鬟僕傭退下。正堂中就剩下他和馬瑜二人,就聽馬瑜壓著嗓子正色道:
「本來兩國交戰,跟咱們讀書人沒什麼關係,誰坐江山不都得用咱們讀書人做官不是?但是現在儒門門主冷浩峰,卻要率整個儒門跟大燕國作對,你說這不是給孔府、給整個儒門帶來滅頂之災麼?先生既為孔府宗主,又為儒門舉足輕重的人物,豈能眼睜睜看著冷浩峰為個人的名望,將整個儒門往火坑裏帶?」
孔傳宗見馬瑜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顯然是在等自己表態,他不禁捋鬚沉吟道:「冷門主為儒門領袖,無論從威望還是從儒門地位來說,在下都無權干涉他的行動。」
馬瑜似乎對孔傳宗這答案早有預料,就見他微微一笑:
「冷浩峰若是自己聯絡各大門派跟大燕國作對,那也就罷了,現在,他卻是要先來孔府祭拜先聖,然後再去泰山與各派結盟。在旁人看來,這不是在說這次結盟乃是孔府在幕後策劃?一旦追究起來,不知孔府能不能脫得了干係?即將率大軍抵達齊魯的史思明,可不是我這個文弱書生可以約束。他能將博陵崔家斬盡殺絕,再多屠一門孔府只怕也是等閒。孔府上下一共有一百零三口吧?先生就算不為自己考慮,難道也不為他們考慮考慮?」
孔傳宗心中微凜,沒想到這年輕人已將孔府的情況摸得這般清楚,顯然是有備而來。現在他擺明是以孔府上下一百多口性命在赤裸裸地要脅。
孔傳宗知道在史思明這樣的蠻族將領眼裏,他孔府跟別的豪門大戶並沒有多大不同,即便滅門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他不禁惴惴道:
「那……老夫便通知冷門主,讓他莫來祭拜,以示與之劃清界限。」
馬瑜淡淡笑道:「先生為儒門舉足輕重的人物,難道只想明哲保身,不想為儒門所有弟子做點什麼?」
孔傳宗沉吟道:「閣下的意思是……」
馬瑜神情一正,徐徐道:「我希望先生能在這非常時期挺身而出,擔起拯救儒門的重任。萬不能讓儒門弟子因冷浩峰一人的狂妄,而陷入滅頂之災啊。」
見孔傳宗似乎還有些不懂,馬瑜乾脆挑明道:「冷浩峰已不適合領袖整個儒門,我希望孔先生在這非常時期挺身而出,擔當起門主的重任。我不要你一定幫助大燕國或做大燕國的官,但至少要在大燕國與大唐軍隊勝負未定之前保持中立,以免將儒門陷入危險之境地。」
孔傳宗變色道:「冷浩峰乃上一代門主任命的儒門領袖,豈能說換就換?」
馬瑜微微笑道:「我知道儒門最是看重禮儀,門主的任免非得前任門主的指定,以及德高望重的大儒們的認同,除此之外別無它途。不過有一個特殊情況,也許可以臨時撤換門主。」
「什麼情況?」
「死!」
孔傳宗先是一愣,跟著立刻就明白,冷浩峰要是突然死了,當然就再做不成門主。那儒門須得另選門主,雖然未必輪得到自己,卻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不過現在冷浩峰正當壯年,怎會輕易就死?除非……想到這,孔傳宗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沒想到這貌似溫文儒雅的年輕人,竟如此深沉狠辣,在說到讓冷浩峰死的時候,竟然是如此從容不迫,不帶一絲殺氣。
「讓冷浩峰死的細節不用先生操心,我的人會去做。」馬瑜淡淡道,「先生只要做到兩點,便可拯救整個儒門,孔府自然也平安無事。」
孔傳宗澀聲問:「哪兩點?」
馬瑜徐徐道:「一是在冷浩峰祭拜孔聖人的時候,讓我的人扮成孔府弟子去侍候。二是在拿到冷浩峰門主的信物之後,先生便隨我去泰山,以儒門門主信物號召所有弟子,我保你成為新一代門主。」
孔傳宗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心知要答應這樣的條件,即便自己做了門主,只怕以後也得聽命於這個年輕人。但要不答應,那博陵崔家只怕就是前車之鑒。
他正在躊躇難決,就見馬瑜已長身而起,微微笑道:「先生不必急著答應,你可以先考慮一晚,是要保冷浩峰的命,還是保孔府一百零三個親人的性命,就在先生一念之間。不過在你作決定之前,我要提醒你,孔府周圍已經安插了我的眼線,若是發現孔府中走脫一人,那麼闔府上下都將為他殉葬。」
說完馬瑜拱手告退,丟下目瞪口呆的孔傳宗飄然而去。
他已經走了很久,孔傳宗依然在對著桌上那兩個禮盒發愣。博陵崔家,幾百年的望族啊,一夜之間便沒了,這種冷酷無情的霹靂手段,已經令一向養尊處優的孔傳宗徹底震撼。

「先生,孔傳宗會答應嗎?」孔府門外,辛乙在司馬瑜身後小聲問。
就見司馬瑜微微一笑,自信道:「他一定會答應。」
辛乙有些將信將疑:「可是我聽說,儒門弟子可都是忠君重義、富貴不淫、威武不屈之輩啊!」
司馬瑜微微笑道:「那是真正的儒門弟子,而孔傳宗不是。」
見辛乙有些不解,司馬瑜淡淡道:「書寫理想的人和相信理想的人是兩碼事,孔傳宗不過是為書寫理想者守靈的祭祀官和後裔,你以為他會是個為虛無縹緲的為理想獻身的勇士?如果他是,那麼這世上早已經沒有這個孔府了。」
辛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低聲問:「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司馬瑜目視夜色茫茫的天邊,徐徐道:「冷浩峰還有三天就到曲阜了,咱們要在他最尊崇的孔府等著他。」

曲阜雖然已為叛軍佔領,但由於它沒有做任何抵抗,而叛軍為了給別的郡縣樹立一個投降優待的榜樣,因此它沒有遭到戰爭的破壞,甚至也保持著淪陷前的秩序。除了以後改向大燕國繳納稅賦,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生活並沒有太大變化。甚至連進出城門的盤查,也不比淪陷前嚴格。正是在這樣一種情形下,冷浩峰率幾名儒門弟子悄然來到了曲阜。
一匹健馬噴著響鼻在冷浩峰面前停了下來,馬上的騎手雖然沒有攜帶兵刃,卻依然透著一股練武之人才有的英氣,他勒住馬低聲稟報道:「掌門,弟子已進城去看過,沒什麼問題。」
冷浩峰抬首遙望城門方向,但見城門洞開,守城的兵卒只對進出的商販做簡單的盤查。他頷首道:「好,咱們進城。」
一行人裝扮成行腳商人,給守城的兵卒塞了點微不足道的賄賂,便順利地進得曲阜,一路直奔孔府。早得到消息的孔府弟子在一里外接上眾人,然後將眾人領進了孔府大門。
「現在兵荒馬亂,一切從簡。」冷浩峰邊走邊對那孔府弟子道,「祭祀大禮完後我就走。」
「宗主早已經準備妥當,就等門主前來。」那孔府弟子連忙答應。
說來也怪,孔子生前要弟子不語怪力亂神,儒門中也從來沒有鬼神之說的經典,顯然對鬼神並不怎麼相信。但儒門卻又最是看重各種祭祀和禮儀,在所有人生大禮中,葬禮最為隆重,在所有親人中,對死去的祖宗最是尊敬。冷浩峰身為儒門門主,對此也不敢簡慢,門中每有重大事務,必先敬告祖師,這已經成為儒門慣例。
孔府緊挨著孔祠,冷浩峰在孔府略作歇息,便在孔傳宗陪同下直奔孔祠,但見祠堂中早已為祭祀大禮做好了準備,孔府弟子忙進忙出地張羅,按照古老的儀式接待冷浩峰對先生孔子的祭拜。
冷浩峰雖然隱約察覺孔府與往日相比有些異樣,但也只是以為在這戰爭時期,孔府弟子難免受到外面各種戰爭流言的影響。
「你們留在這裏。」冷浩峰將幾名隨行的弟子留在門外,然後獨自進得祠堂,依著傳承千年的禮儀,對儒門始祖默默敬告道,「弟子冷浩峰,敬請儒門先聖,在這天下動盪的局勢下,庇佑儒門弟子匡扶大唐正統,平定這天下之亂局。」
三拜九叩之後,按禮就該給孔子上香了。就見一名孔府弟子手捧香燭來到冷浩峰面前,將燃起的香燭遞到他手中。
在接過香燭之前的一瞬間,冷浩峰突然有種寒芒刺背的感覺,不禁盯住了那從未見過的孔府弟子的雙手。但見那是一雙穩定而堅硬的手,手指修長,骨節粗壯,隱隱帶著邊關大漠的粗獷之色——這是一雙握刀的手,而不是一雙握筆的手。
「你是何人?為何混入孔府?」冷浩峰盯著那弟子喝道。
但見對方只有二十多歲,嘴邊始終掛著一抹懶洋洋的笑意。面對冷浩峰的質問,他不以為然地笑道:「冷門主好眼力,只可惜還是晚了一點。」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香已飛到冷浩峰面前,幾乎同時,他的刀也跟蹤而至。冷浩峰一掌震開對方扔過來的香燭,本能地後退閃避,剛退出兩步,就感覺後心有冷風倏然而來,悄沒聲息,速度快得驚人。
冷浩峰大驚,沒想到這祠堂中還埋伏有另一個高手,看其出手的冷靜和準確,竟然是生平罕見。危急中,他急忙讓過心臟要害,往右倒地一滾,雖然逃脫了必殺的一劍,卻也被突如其來的劍鋒刺入了後胸半尺,深達肺腑。
正面那年輕人的刀已跟蹤而至,直斬冷浩峰咽喉,就在這時,卻見旁邊飛來一柄長劍,將幾乎落到冷浩峰脖子上的刀生生撞開,跟著就見一黑衣老者一掌勢如奔雷,生生將刺客逼退。冷浩峰幾名隨從也蜂擁而入,先後衝入了祠堂大門。眾人立刻將冷浩峰圍在中央,做好了應對一切變故的準備。
兩個刺客見狀立刻退走,並不與儒門眾人糾纏。眾隨從急忙察看冷浩峰傷勢,但見他後心中劍,雖不致命,但傷勢極重。眾人正待施治,冷浩峰卻掙扎著喝道:「不可耽擱,快走!」
話音剛落,就聽祠堂外隱約傳來沙沙的腳步聲,顯然有無數人正向這裏包圍過來。冷浩峰示意眾人關上祠堂大門,忍著傷痛對眾人低聲道:「看來對方謀劃周詳,出動的都不是泛泛之輩,要想安然脫身只怕不易。」
「你們護著門主先走,我帶兩個人擋住他們!」一個面目英挺的年輕人低聲道。
他在眾人中間年紀最輕,不過地位卻顯然不低。立刻就有幾個隨從爭著要隨他留下來,掩護同伴護著冷浩峰先走。
冷浩峰吃力地擺擺手:「他們的目標是我,所以我不能走。」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那年輕人道,「阿智,你帶上我的信物先隱匿起來。如果我最終沒能走脫,你就帶它去找一個人。」
那年輕人急忙道:「掌門何出此言,有我裴文智和孟叔他們保護,誰能留下掌門?」

 

1 

風雲時代出版公司  版權所有  禁止未經授權轉貼節錄
上班時間:09:00~17:30  TEL:02-2756-0949 FAX:02-2765-3799 地址:台北市民生東路五段178號7樓之3
© 2008 Storm&Stress Publishing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