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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秘梟(卷4)【世界之都】

長長的墓道看不到盡頭,任天翔小心翼翼照著石板上的圖案,尋找著其中正確的圖案下腳。剛開始,那些圖案和數字的規律還很好尋找,任天翔幾乎不假思索就可以判斷。但是在走出十多步之後,其中蘊含的規律越來越難發現,需要經過長久的思索才能算清究竟。
任天翔走得越來越慢,常常還為那些難以確定的答案停下腳步,陷入冥思苦想而不得的困境。
火把的油脂即將燒盡,火光變得越來越暗,任天翔暗自焦急,卻又聽到身後突然傳來異響。他舉起火把回頭照去,但見身後自己走過的地方,那些原本沒有觸發的機關在漸次發動,每隔片刻,甬道上方就有弩箭突然射下,它們正向任天翔身後緩緩逼近。
任天翔心中大駭,想加快前進的速度,卻又怕一步算錯即命喪當場,焦慮之下,頭腦越發混亂,反應速度反而大不如前。
但見身後那一排排猝然射下的箭簇,就像是死神的腳步,正向自己一步步迫近。
抹抹額上冷汗,任天翔強令自己收勒心神,將全副注意力集中到腳下那些稀奇古怪的圖案上。
也許人在危急之下反而能激發更大的潛能,任天翔只感到自己頭腦在死亡的威脅下,突然變得異常敏銳,那些方才還需要冥思苦想的圖案,漸漸變得容易起來,令他精神振奮,腳下的步伐也漸漸變得自信而輕快。
前方出現了一道石門,將出路完全封閉,任天翔舉起即將熄滅的火把一照,但見石門上是一排數字,分別是四、五、八、十一、十六、十九、三十二、三十六。而在石門前方的地面上,則是一排活動石板,石板上篆刻著一到十共十個數字。
任天翔先是有些茫然,不過仔細看看地面,發現地上的石板明顯是一種機關,他這才明白,這應該是一種數字鎖,而石門上的數字,就蘊含著開鎖的密碼。
任天翔對數字最是頭痛,開始懊悔當初沒有跟老師認真學過算術。他對著門上那一排數字冥想了片刻,始終找不出其中的規律,這時,身後那從上而下射下的箭鏃,已經逼近到離他不及三尺遠,也就是說,他離死亡的距離已經只剩下三尺。
就在這時,他手中的火把也徹底燃盡,在最後一次炸亮之後突然熄滅,整個甬道陷入一片黑暗,那刺人心魄的箭鏃破空銳嘯,猶如死神的腳步漸漸逼近,離任天翔立身處已不足一尺!
也許只有在最危險的關頭,人才能迸發出最大的潛能,就在頭頂機簧喀喀暗響,箭鏃即將射下的瞬間,任天翔終於福至心靈,隱約猜出門上那一排數字中,有一個似乎與其他數字毫無關聯,是一個多餘的數字,那一定就是開門的密碼!
任天翔憑著記憶,毫不猶豫踏上石門前的兩塊活動石板,他先踩下「十」,跟著再踩下「一」,就聽頭頂機簧張開的聲音突然停止,石門後傳出「軋軋」的機械聲響,厚重的石門終於緩緩升起,有亮光從門外透了進來。
任天翔長舒了口氣,不等石門完全升起,他已彎腰滾了出去,就在他雙腳離開「十」和「一」兩個石板的同時,上方立刻傳來箭鏃破空的銳嘯,數十支弩箭雨點般釘在了他方才立足之處。緊跟著厚重的石門也隨之落下,將墓道又重新封閉。
任天翔驚魂未定,突聽前方傳來一聲淡淡的讚嘆:
「恭喜少堂主,終於通過了這次考驗。」

任天翔環目四顧,就見自己置身於一處寬敞的墓室中,室內燈火通明,一個青衫文士與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並肩而立,白髮老者殷切地望著自己,眼中閃爍著隱約的淚花。
青衫文士則佝僂著腰身,不時發出一兩聲撕心裂肺的咳嗽,似乎病得不輕。不過他那雙深藏於眉稜下的睿智眼眸,卻隱然透出一絲掩飾不住的欣慰和讚賞。
「季如風!」雖然數年未見,任天翔依然一眼就認出面前這癆病鬼一樣的傢伙,同時也想起了自己在被綁架昏迷前看到的那個人,三年不見,他似乎清瘦衰老了不少。
任天翔怒不可遏,厲聲質問,「是你帶人綁架了我?還將我弄進埋葬任重遠的墓穴?」
季如風袖著雙手坦然點頭:「不錯!」
「為什麼?」任天翔厲聲問,「我已經不再是什麼少堂主,你為何還要陰魂不散?」
季如風嘶啞著嗓子道:「因為,你必須要通過這個考驗。」
「考驗?」任天翔怒極反笑,「你將我關入任重遠的墓穴,讓我冒九死一生的危險才逃到這裏,僅僅是個考驗?要是我一步失算死在墓道中,是不是就白死了?」
季如風坦然點頭:「如果你連這點智慧都沒有,那就只好白死。不過,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知道你一定能通過這考驗。人的智慧就像是身高或相貌,主要源自天生。雖然你從小不學無術,但是在江湖歷練了這麼些年,一定可以破解這些初級的考驗。」
任天翔恨恨地點點頭:「好,這次我僥倖沒死,也就不跟你計較。不過請你告訴我,為何要讓我經受這樣的生死考驗?是不是每個義安堂的子弟,都要通過這樣的考驗?」
季如風搖搖頭:「只有前任堂主指定的繼承人,才需要通過這樣的考驗。」
見任天翔有些茫然,季如風耐心解釋道,「要想率領義安堂在凶險莫測的江湖中立足,必須要有超高的智慧和在生死考驗面前破解迷局、找到生存之路的本能。這種能力是如此重要,以至於每一個繼任的堂主人選,都必須經過這樣的生死考驗。」
「等等等等!」任天翔急忙打斷對方,「誰告訴你我要做什麼堂主?」
季如風面色頓時肅然:「這是任堂主臨終前留下的遺命,指定你為他的繼承人,同時也指定季某和姜兄為輔佐和培養你的導師。」
一旁的姜振山連連點頭:「少堂主,你總算是回來了,從今往後,我姜振山必將竭盡所能,輔佐你成為一個偉大的堂主。」
任天翔不禁冷笑:「義安堂的基業雖然是由任重遠一手創立,卻並沒有說一定要他兒子才能繼承。你二人如此熱心要輔佐我,難道僅僅是為了滿足你們盡忠報主的願望這樣簡單?」
「當然不是!我們……」姜振山急忙要分辯,卻被季如風用目光阻止。
就見這個義安堂的智囊袖著手淡淡問:
「難道少堂主在懷疑我們的動機?」
姜振山的欲言又止,已經讓任天翔心生疑竇,不過在沒弄明白對方真正目的之前,他也不急著點破,冷笑道:
「自從任重遠死後,我跟義安堂就再沒任何關係。任重遠活著的時候,我都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何況是由你們轉述的什麼遺命。對不起,我不會做什麼堂主,更不想成為你們爭權奪利的工具。」
見墓室對面還有一道墓門,隱約有清新的空氣從門縫中透進來。任天翔丟下季、姜二人往外就走。
就在他打開墓門正要出去時,卻聽季如風在身後淡淡問:
「你不想知道任堂主是怎麼死的嗎?」
任天翔腳下微微停了停,卻還是繼續往外就走。他不是不知道任重遠壯年早逝,其中定有蹊蹺,當初義安堂的所有人都對他避而不談,就使他心中充滿了疑問和好奇。
雖然他從沒想過要為任重遠做任何事,但還是很想知道這個人的死因。不過現在聽季如風突然提到這點,任天翔就知道對方是在利用自己的好奇心,他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所以腳下毫不停留。
卻又聽季如風悠然道:「你不在乎任堂主,難道也不在乎任小姐嗎?」
任天翔慢慢停下腳步,就聽季如風嘆道:
「自從任堂主過世後,義安堂的聲望和實力已大不如前,面對新近崛起的老對頭洪勝幫,義安堂已沒有與之抗衡之力。所以有人就想出聯姻這一俗不可耐的招數,以圖化解義安堂與洪勝幫的積年仇怨。如果你不想看到這事最終成為事實,就必須借助咱們的力量才能阻止。」
任天翔仰頭尋思片刻,心知自己在長安沒多少根基,如果沒有義安堂的人從內部協助,也許連見妹妹一面都很困難,何況那個日本武士還失陷在當年的任府、現在的蕭宅中,崑崙奴兄弟也下落不明,於情於理自己都不能撒手不管。
想到這,他慢慢轉過身來,對季如風冷冷問:「這是你們的條件?」
季如風聳聳肩頭:「如果你答應做義安堂的堂主,我們自然對你言聽計從,你要我們全力阻止任小姐嫁給洪邪,我們自然會竭盡所能。如果你不願做堂主,那麼我們就只能聽從蕭傲的命令,他要將任小姐嫁給誰,我們根本無權過問。」
任天翔知道這老狐狸是在趁機要脅自己,不過為了天琪,他不能一口回絕,默然片刻,他只得拖延道:「我現在還不敢輕易就相信你們,如果先幫我阻止妹妹嫁給洪邪,我會慎重考慮你們的建議。」
姜振山還想再勸,季如風已擺手笑道:「好!咱們就先從這事開始。畢竟阻止這件事,咱們與少堂主目標一致。」說著,他緩緩伸出手來,任天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抬手與他一擊,與他立下了一個心有默契的君子協定。

馬車轔轔奔行,趁著夜色離開了郊外的墳場。
車中,任天翔回望著黑黝黝的山林,心有餘悸:
「為何要將任重遠的陵墓修得如此浩大恢弘?還佈設下如此複雜的機關?這得多大的工程?」
姜振山嘆道:「這陵墓原是老鼠掏空的一座古墓,為了節省開支,便將它做了老堂主的冥室。那些機關是季先生後來設下的,除了防止有人去驚擾老堂主的安寧,也是要看看少堂主能否順利通過測試,以證明自己有資格繼承堂主之位。」
任天翔知道姜振山所說的「老鼠」,是指義安堂另一個元老,曾經以盜墓為業的蘇槐,因其從小苦練縮骨功,所以長相猥瑣,極像一隻大耗子,於是大家將他由「老蘇」叫成了「老鼠」。當年隨任重遠打天下的十八個兄弟,幾年前就只剩下包括任重遠在內的七人,如今任重遠也早死,現在就只剩下包括季如風、姜振山、蕭傲和老鼠在內的六個人了。
想到季如風在墓穴中設下如此複雜的機關,就只為了考驗自己。任天翔不禁嘆道:
「你們為何要在我身上花費如許心血?我只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僅僅因為我是任重遠的兒子,你們就要將我扶上堂主之位,不怕我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你能夠從那個墓道中平安出來,就證明你有著遠超常人的智慧。」夾雜這偶爾的一聲咳嗽,季如風啞著嗓子解釋,「只要有我們的指點和扶持,做個堂主綽綽有餘。」
「不僅如此!」姜振山也欣然插話,「我們答應過老堂主,一定要讓你繼承他的遺志,做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任天翔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只有做義安堂的堂主才能阻止妹妹嫁給洪邪,那麼暫時答應季如風也無妨。他暗忖:做一天堂主也算是做,只要達到了自己目的,再急流勇退也還不遲。
不過,聽姜振山對任重遠如此推崇,他心中就有不甘,尤其想起任重遠辜負了自己母親,他更是忍不住出言譏諷:「任重遠不過是個爭權奪利的江湖草莽,僥倖達到了一方豪強的地位,算得上什麼英雄?」
「你……」姜振山聽任天翔竟將他最敬重的人貶得一錢不值,雙眼一瞪就要發火,卻被季如風以目光阻止。
任天翔不理會姜振山的憤懣,不以為然地問:
「我對繼承任重遠的遺志一點也不感興趣,我答應與你們合作,只是想阻止天琪嫁給洪邪。現在請告訴我該怎樣去做?季叔在義安堂中一向以足謀多智著稱,一定早有切實可行的辦法。」
季如風淡淡道:「我先跟你講講義安堂現在的情況,請少堂主耐心聽我說完,咱們再來討論阻止義安堂與洪勝幫聯姻這事。」
在季如風簡明扼要的敘述下,任天翔這才知道,自任重遠蹊蹺暴斃後,義安堂內部便猜忌四起,謠言紛紛,甚至快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在任天翔意外摔死貴妃娘娘親侄兒,成為官府通緝要犯,不得不流亡他鄉的情況下,以季如風、姜振山、蕭傲等人為首的義安堂六大元老,皆有問鼎堂主之位的可能。
這時任天翔的繼母,也就是任重遠的遺孀蕭倩玉,便成了義安堂舉足輕重的人物。在她的鼎力支持下,她的堂兄蕭傲,最終成為了義安堂的新堂主,而她也以前任堂主遺孀、現任堂主妹妹的身分,成為了義安堂的特殊人物,被幫眾私下稱為女堂主。
由於義安堂私放了殺死貴妃娘娘侄兒的凶手,所以受到了來自楊家的打壓和報復,不僅有許多幫眾被官府以各種名義抓捕,而且傳統的經營場所和地盤也紛紛被取締,經濟來源受到極大的影響。在這種情形之下,就有不少幫眾另謀出路,另攬高枝,義安堂無論實力還是聲望都一落千丈。
這時,義安堂的宿敵洪勝幫便乘虛而入,不斷吞併義安堂的地盤和招納義安堂的弟子,並隱然有將義安堂趕出長安之勢。在這種情況下,蕭傲與蕭倩玉便想出了聯姻這一招,意圖與洪勝幫化解仇怨,保住義安堂在長安的根基。
「所以少堂主千萬不能在蕭傲和蕭倩玉跟前露面,」季如風最後叮囑,「以他們的為人,難保不會將你交給楊家,以化解來自官府的壓力。為了保住權勢和地位,蕭倩玉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犧牲,何況你這個一向對她不敬的繼子。」
雖然曾經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不過任天翔對蕭倩玉這個繼母並不是很瞭解。只知道她是蕭傲的遠房堂妹,被蕭傲引薦給了當時已喪偶的任重遠,不過任重遠對她似乎並不上心,只把她作為外室養在府外,直到她為任重遠生下了女兒,這才被接入任府,不過直到任重遠意外身亡,也沒有公開承認她是自己的正室夫人。
任天翔從小叛逆,對任重遠這個父親都沒放在眼裏,何況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蕭倩玉似乎也清楚自己的身分,因此從不管任天翔的閒事。二人雖然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多年,但見面的時間加起來恐怕不超過十天。
倒是她的女兒任天琪,從小就對那個敢挑戰父親權威的異母哥哥,充滿了一種孩童般天真的崇拜,常常在任天翔闖禍受罰之後,偷偷帶著好吃的去探望他,讓任天翔倍感溫暖,因此他對這個妹妹,有著誰也無法替代的深厚感情。
但是,現在有人竟然要犧牲天琪的終生幸福,去謀求個人的利益,任天翔當然不會坐視,就算這個人是天琪的親生母親也不行!他暗暗發誓,定要阻止這場可以預見的悲劇,哪怕冒著殺頭的危險也在所不惜。

看著馬車已進了城門,任天翔示意停下車,然後對季、姜二人道:
「咱們先在這裏分手,你們先幫我將今天失陷在蕭宅的那個日本武士弄出來,再幫我打探那兩個趕車引開追兵的吐蕃人下落。等你們辦妥了這些事,我自然會去找你們。」
「少堂主,現在蕭傲已經知道你回來,你在長安將十分凶險。」姜振山急忙道,「你只有跟我們在一起才會安全。」
任天翔搖頭道:「我現在還不敢隨便就相信你們,先幫我救出我的朋友再說。你們放心,我從小在長安長大,就算蕭傲知道我回來,要找到我也不是那麼容易。」說完對二人拱手一拜,轉身就走。
望著任天翔傲然離去的背影,姜振山不禁喟然嘆息:「他越來越像堂主當年了。」
季如風一聲冷哼:「你要時刻牢記,他只是任重遠的兒子,能否成為義安堂的繼承人,現在還難說得很。」
「他不是已經通過了你的考驗?」姜振山忙問。
「那只證明他還算聰明,要成為義安堂的繼承人,僅僅聰明還遠遠不夠。」季如風袖起雙手,目光幽遠地望向漫漫虛空,眼中閃爍著一種異樣的微光,「義門一脈,多少次因誤托傳人而慘遭覆滅,若非出了個大智大勇的任重遠,幫助當今聖上奪回李唐江山,掃除武氏餘孽,義門要想中興,只怕是千難萬難。在選擇繼承人的問題上,無論咱們多麼謹慎都不為過,萬不能因義安堂暫時為庸材和女人把持,就可以降低選擇標準。」
姜振山微微頷首,遙遙望向任天翔消失的方向,滄桑的眼眸中滿是期待和希望。

轉過一個街角,任天翔忍不住回頭望去,遙見季如風與姜振山依舊在長街盡頭並肩而立,在遠處眺望著自己消失的方向。
那種殷切和希望之情,即使數十丈之外也能隱約感覺得到。這令任天翔十分不解,他不相信任重遠在過世多年後,還能令二人如此忠心追隨,甚至將這種忠心轉移到他那叛逆的兒子身上。諸葛孔明鞠躬盡瘁輔佐劉禪的典故,從來就只存在於歷史傳說之中,這世上哪有只講忠義,不講利益的蠢人?
就算姜振山是這種蠢人,季如風也絕對不是。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令我任天翔也看不透,那季如風絕對算是一個。因任重遠臨終的囑託,就要輔佐我這個不學無術、忤逆不孝的紈褲做義安堂龍頭老大,這話也只有去騙騙三歲小孩。
遙見季如風與姜振山終於上車離去,任天翔這才繼續沿著長街漫無目的地前行。夜幕下的長街一掃白日裏的繁華喧囂,空寂蕭瑟猶如鬼城,遠方隱約飄來的一縷絲竹管弦,才使它稍稍有了點生氣。畢竟是大唐帝國的國都,即便在深夜也不乏醉生夢死的場所。
也許是出自習慣,又或者是出自本能。任天翔循著絲竹的幽咽徐徐走向那個方向,他突然發覺附近的房屋街道依稀有些熟悉,前方那亮著燈火的青樓,竟然就是自己兒時再熟悉不過的宜春院!
「有貴客上門,姑娘們快來見客了!」宜春院大門外,依舊是趙姨親自在招呼應酬。幾年不見,趙姨明顯比原來憔悴了許多,眉宇間也沒了當年的神采,雖然滿面堆笑,卻依然掩不去眼底的落寞和傷感。
任天翔心中湧出一種久違的溫暖,正待與趙姨相認,卻突然想起自己身負命案,要是直說自己就是當年在這裏出生的任天翔,反倒讓趙姨為難。他相信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趙姨,絕不會為了幾個賞錢就出賣他,但知情不報也是窩藏之罪,他不想給趙姨惹上麻煩,只得將湧到口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還好他現在是胡人打扮,又黏了鬍鬚遮住了半邊臉頰,趙姨並沒有認出,面前這個落魄的胡人,就是當年風流倜儻的長安七公子。
「先生裏邊請,不知先生可有相熟的姑娘?」趙姨殷勤地將任天翔迎進門,一路熱情地招呼著。
任天翔想了想,以帶有西域口音的唐語問道:「不知翠霞姐姐有沒有空?」
趙姨有些意外:「先生以前是宜春院的常客?老身怎麼沒一點印象?」
任天翔忙掩飾道:「幾年前來過一兩次,所以認得翠霞。」
趙姨恍然點點頭:「難怪。翠霞早已離開了這裏,記得她的客人只怕不多了。」
「翠霞離開了?」任天翔有點意外,「幾年前她可是這兒最紅的姑娘啊!為什麼要離開?」
趙姨嘆了口氣:「不瞞先生說,自從洪勝幫將紅樓開到長安後,長安城所有青樓的生意都一落千丈,客人日漸稀落。稍有點姿色的姑娘都紛紛另謀出路,當年咱們宜春院的五朵金花,如今已走得一個不剩。」
意識到自己在客人面前自揭其短,趙姨急忙改口:「不過,老身最近又新物色了幾個更年輕漂亮的姑娘,而且經過老身親自調教,定不比當年的翠霞差上一分半毫。」
說話間,就見幾個姑娘無精打采地迎了出來,任天翔一見之下就暗自搖頭。難怪大堂中空空蕩蕩,沒見幾個客人,如果宜春院都是這些既不敬業又不漂亮的庸脂俗粉,怎麼可能留得住客人?
不過任天翔現在不是來尋歡作樂,只是想在長安城找個可靠的落腳之地,一個自己從小就熟悉,現在又沒多少客人的破落青樓,無疑是最好的藏身之地。他特意挑了個最醜的姑娘,對趙姨道:「就她吧,我先包她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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