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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懷瑾:一代大師未遠行

代序  南懷瑾:一代宗師未遠行   周瑞金(前人民日報社副總編輯,中國生產力協會副會長,著名評論家、教授。)

一代宗師南師懷瑾先生走了。相信對於很多人來說,南師走得很突然。按說九十五歲是高壽了,但在很多人心中,他至少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思維極為敏捷,步履極為輕快,記憶力極為清晰,待人處事極為周到,這樣一位我們敬愛、慈悲、智慧的老師,僅從二○一二年八月廿二日開始四大違和,九月十四日到醫院檢查治療,九月十八日下午五時左右進入禪定,十九日下午回到太湖大學堂。想不到,二○一二年九月廿九日他就駕鶴西去了。這真是太突然了,很多人都沒有心理準備,頓然悲痛難抑,涕淚滂沱……
南老師的仙逝引起了社會各界極大的關注。正在出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六十三周年盛大招待會的溫家寶總理獲悉噩耗,待招待會致辭剛一結束,就急忙趕回辦公室親筆起草唁電,以個人名義發致太湖大學堂,成為大學堂當天晚上收到的第一份唁電。溫總理唁電充滿感情評價說:

驚悉懷瑾先生仙逝,深表哀悼!先生一生為弘揚中華文化不遺餘力,令人敬仰。切盼先生學術事業在中華大地繼續傳承。謹向先生親屬表示慰問。
溫家寶    二○一二年九月廿九日

二○一二年九月三十日晚,即壬辰年八月十五中秋月圓之夜,太湖大學堂舉行南師祭奠告別儀式。來自全國各地(含港澳臺)、歐美等地的親人、朋友、學生共兩百多人,滿懷崇敬、痛惜之情為南師送別。儀式上宣讀了溫家寶總理的唁電,中央文明辦副主任王世明先生充滿深情地發表了告別辭,南師兒子南一鵬代表親屬、周瑞金代表太湖大學堂老學生、李傳洪和郭姮晏代表吳江太湖國際實驗學校致辭後,由中國佛學院副院長、教務長,成都文殊院住持宗性法師莊嚴行禮,舉火,為南師荼毗。
荼毗語曰:「應化人間樂太清,七星了然住大坪;遠走康藏通禪那,繽紛法雨墜紫雲……靈嚴諸子出火宅,太湖水印峨眉月。四大五蘊如意樹,一粒粟米滄海闊。燒!」是時,明月當空,萬里無雲,青煙嫋嫋,全場靜默,揮淚拜別……
告別儀式後,許多親友學生銘感南師教化恩澤,心情難以平靜,久久不願離去。南師平日的音容笑貌、教化行止,又清晰地浮現在大家眼前。他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說過的「我們這一代人,是生於憂患,死於憂患」的話,言猶在耳……
南師懷瑾先生一九一八年三月十八日生於浙江樂清翁垟鎮地團村。時逢軍閥割據、喪權辱國的年代,第二年(即一九一九年),便爆發了我國近現代史上著名的「五四」愛國救亡運動。從鴉片戰爭到一九一九年,近八十年的時間裏,中國屢遭西方殖民主義者侵略欺凌,從政治、經濟到文化深受殖民之害。「五四」後,中國人民終於奮起抗爭,在國共兩黨合作之下,推翻了北洋軍閥統治,實現了南北統一。
與此同時,一些留學美日歐歸來的學者,以西學的觀點批判中國歷史文化,提出打倒「孔家店」,有的甚至主張「全盤西化」,發動了一場新文化運動。這場新文化運動對我國引進西方文明,推動思想解放起了重要的歷史性作用。但是,由於它徹底否定中國傳統文化,甚至主張剷除中國歷史文化之載體——漢字,引起了當時很多知識分子,包括學貫中西的文化大家辜鴻銘等人的極力反對,認為那是自毀長城,切斷民族文化命脈。然而,中國歷史文化最終難免在「愚昧、封建、落後」的標籤下被批判掃蕩,幾近斷滅,這是中國歷史文化亙古未有之變局。百年來的文風乃至大眾思維,也由此一改中國傳統文化下的溫柔敦厚之風,一變而為尖酸刻薄、偏激極端。由此,整個二十世紀,西方來的各種思想在中國主流舞臺上激蕩紛呈。同時,困惑與求索,痛苦與不安,爭論與爭議也從未停止過。人文文化的荒蕪,造成了信仰危機、道德危機、靈魂危機、社會危機……
南師就成長在這個令人窒息、令人悲憤的憂患環境,親眼目睹了國家和民族命運處在生死存亡的邊緣,青年時代的他憂心如焚。抗日戰爭爆發,南師激於民族大義,投筆從戎,躍馬西南,屯墾戍邊,在川康雲貴邊境任大小涼山墾殖公司總經理兼自衛團總指揮,馳騁一方。他有一首詩反映了這段時期的豪情萬丈:
東風驕日九州憂,一局殘棋尚未收。
雲散瀾滄江嶺上,有人躍馬拭吳鉤!
後來,鑒於國民黨中央和地方勢力各有圖謀,南師審時度勢,改變了人生方向,掛印而去。在辦了一段時間報紙之後,他重返成都,在中央軍校學習並擔任武術教官與政治指導員。南師的老學生王啟宗先生曾回憶道:
「幾乎已是半個世紀以前的事了。記得那時正值日本軍閥對我發動侵略,全國上下奮起抗戰,一般愛國青年無不熱血沸騰,紛紛投筆從戎,救亡圖存。當時我也投身軍旅,於役重慶,一日見報載:有一南姓青年,以甫弱冠之齡,壯志凌雲,豪情萬丈,不避蠻煙瘴雨之苦,躍馬西南邊陲,部勒戎卒,殫力墾殖,組訓地方,以鞏固國防。迄任務達成,遂悄然單騎返蜀,執教於中央軍校。」
在中央軍校期間,南師結識袁煥仙大居士而悟道,遂立志重續中國文化斷層,並離開了軍校。
歷經了艱難困苦的八年抗戰,人民迫切期待國家和平安定,想不到又要面對兩黨兩軍更大規模的內戰,南師憂心忡忡。一九四七年,他回到溫州樂清老家動員父母妻兒離開大陸,老父親不為所動,反勸他趕快離開。於是,南師分別到杭州天竺和廬山天池寺清修。後到上海,期間曾奔波於南京與杭州兩地,搭救了親近共產黨而被列入國民黨特務計畫殺害名單的巨贊和尚。
一九四八年,南師曾自行到臺灣考察。一九四九年二月底,他終於辭別不肯離鄉的雙親和妻兒,斷然隻身自行赴台。開始,他棲身在基隆海濱一陋巷,看到「二‧二八」事件衝擊之後的臺灣,加之一九四九年開始的兩岸分治,社會動盪,人心惶惶。當時謀生困難,先與幾位朋友辦了一家「義利行」公司,從事琉球到舟山的貨運,開始賺了一筆錢。但好景不長,總經理因貪多,沒有聽從他的囑咐,導致三條機帆船被舟山國民黨當局徵用,損失價值一萬根金條,血本無歸。
南師一生就此次做了一回生意,不想時局動盪害他一夜之間破產,一段時間中靠典當過日子。但即使在這樣的困難時期,他仍灑脫超然,不為困境所拘,並且不忘接濟鄰居。在基隆期間,南師曾應詹阿仁先生等人請求,開講了多次禪修課程。
不久,南師離開基隆遷往臺北。鑒於胡適對虛雲老和尚的攻訐,以及鈴木大拙的禪學,南師親筆著作了《禪海蠡測》,並於一九五五年出版。六十年代初,臺灣中國文化學院聘請南師為教授,接著,輔仁大學也邀請南師教授哲學、易經。南師講課厚積薄發,通俗生動,大受學生歡迎。「南懷瑾」三個字不脛而走,請他講課的學校和社會名流也越來越多。
一九七○年代,南師先後創辦東西精華協會,創辦《人文世界》及《知見》等雜誌,成立老古文化事業公司,出版《論語別裁》等著作。
一九八○年,南師受洗塵法師邀請,主持十方叢林書院教學。南師弘揚中華傳統文化,一步步有了更大的平臺,傳道授業擴大到更廣的範圍,走出學校,走向社會,桃李滿園,影響朝野,進入《周易》所說的「舉而措之天下之民」的階段。南師在台弘揚文化期間,不僅忘我地投入全部精神與財力,且不惜舉債辦教育,乃至為培養人才,還供養部分出家在家的窮學生學習。
來聽南師課的人中,出家在家、三教九流、中外學生,從平民到軍政要人,南師一視同仁,有教無類。然而,當南師文化事業順利展開之際,政治風雲突變,因平日來聽課的高官重臣眾多,南師被視為「新政學系領袖」。
一九八五年,年近古稀的南師,離開了居住三十六年的寶島,移址美國,避開了臺灣的複雜環境和人事糾紛。南師有詩記之:

不是乘風歸去也,只緣避跡出鄉邦。
江山故國情無限,始信尼山輸楚狂。
在美三年,南師不僅考察了美國,也考察了歐洲,同時加強了與大陸親朋的聯繫。他既瞭解大陸歷經「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帶來的重大苦難,也瞭解實施改革開放後百廢待興的困局與新貌。他不計政權交替之際,老父親被判無期徒刑瘐死監獄的宿怨,於一九八七年特派他的常隨弟子宏忍尼法師回國內考察宗教、寺廟、僧尼情況,又派在美國電話電報公司任職的弟子李慈雄博士,先帶世界銀行專案回大陸幫助經濟建設,後留上海投資辦企業,以在大陸傳播先進經營理念、方式和傳統文化。
一九八八年,南師毅然決定回師香港。在香港十五年期間,他講學不輟,隨緣度化的同時,曾受有關方面再三敦請,協調了兩岸信使的秘密談判,應邀投資建設金溫鐵路,動員了更多弟子學生到大陸投資辦企業,傳播他提出的「共產主義理想、社會主義福利、資本主義經營、中華文化精神」的理念。一九九三年,他到廈門南普陀寺舉辦了著名的「南禪七日」活動。他還推動一批又一批人回內地辦學校,注重在貧窮落後偏僻地區,推廣「中英算」兒童經典誦讀活動,大量資助內地大學、研究機構、文化部門培養人才等等。二○○○年,年屆八十三歲的南師力排眾議,作出回內地弘揚傳統文化的果斷決定,選址蘇州吳江七都廟港,籌建太湖大學堂。
二○○三年,南師到義烏雙林律苑舉辦了禪七。
二○○四年以後,南師大部分時間停留在上海,指揮太湖大學堂建設,期間仍講學不輟。二○○六年,費時六年的太湖大學堂順利落成啟用。八十九歲的南師,從此長期在太湖大學堂弘揚文化,直至仙逝。
參加過大學堂建設,後來一直跟隨南師身邊的馬宏達,講述了自己一段親身經歷說:太湖大學堂是南師一手籌畫、推動,從動意、設計、建設到開課、維繫,都是他老人家一馬當先,勇往直前,大家不過在後面跟著而已。從建築設計到裝潢設計,中外設計師的多個方案不能令他滿意,他就讓人買積木來自己動手搭建築模型,最終由建築師去畫圖落實,直到滿意為止。
從整體宏觀風格,到內部裝潢,幾乎每一個細節,包括房間桌椅如何擺放,掛什麼字畫,直至大學堂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無不傾注南師的心血,無不體現南師融合東西方精華文化的理念。
馬宏達滿懷深情地說:大學堂開辦六年來,僅每天「人民公社」式的晚飯,耄耋之年的南師常常要應酬有緣來訪的客人,這些客人三教九流都有,並非傳言所說的「非富即貴」。南師有教無類,有緣能來見面的,他都慈悲平等相待,談笑風生,希望人家不會空來一回,希望對人家有啟發、有幫助。說是吃晚飯,其實南師都在照顧客人,答覆客人的問題,寓教育於談話中。
南師以自己的身教言傳,影響著有緣見面的所有人,藉以影響群倫,影響社會。晚飯後,南師一般都會上課,期間也常常答覆學人報告。送走客人後,處理內部外部事務,常常到凌晨。從午後到凌晨,每天至少十二個小時,南師幾乎馬不停蹄,應對各種事務,但卻寧定空靈,簡潔明瞭,乾脆俐落。偶爾有空就定一下,很快恢復精神。南師數十年如一日,沒有休假,不肯空過一天,沒有享清閒。以我們年輕人的體力,還遠跟不上他這麼大的工作量。他所做的一切,無不圍繞著「教化」這條主線。
你說他為名嗎?他年輕即已成名,後來逃名還逃不掉,也從不宣傳自己或自己的書。人家給他跪下磕頭,他同時跪下磕頭還禮。你說他為利嗎?他這些年講課什麼時候收過講課費?都是財與法雙手佈施。他也不接受供養,人家供養紅包,他把空的紅包留下,連說「收到了,收到了」,錢卻馬上換個紅包當場供養回去。他說勸人佈施如鈍刀割肉,沒見過有人佈施了以後「三輪體空」的,大家都是以做生意的動機來供養,所求的更多。
你說他為政治資本嗎?他的確不是一般的清高,真的沒把任何勢力放在眼裏,當然也包括了官與財,常常見他跟這類客人講話直言不諱、毫不客氣。他對人是應機設教,有教無類,一視同仁。這麼大的年紀,那樣的只爭朝夕,傳道解惑,嘔心瀝血。古今中外,試問有誰見過或聽過這樣的長者、導師?給人說起,沒有人會相信的。
南師說「生於憂患」大家比較容易理解,為什麼說「死於憂患」呢?對這個問題,四十多年來,為南師整理了二十四種講記的劉雨虹老師(已九十二歲高齡)回答說:南師是大視野、大境界、大智慧的人。他以綜觀世界的眼光洞察到,近現代以來,西方從大規模全方位的殖民運動開始,到兩次世界大戰,到現代多領域的霸權主義行徑,其背後有著深遠的文化和種族因素,造成深刻的裂隙與衝突,將世界捲入強權勝公理、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將人類引入越來越深的危險境地。南師一九六九年從日本訪問回來,就為此深深憂慮,不僅為處於如此世界環境中的中國而深深憂慮,更為包括日本人民在內的全人類的未來深深憂慮。
八十年代中期,南師判斷此後中華民族有兩百年好運。但與此同時,他仍然深懷這種憂患意識。數十年來,他從成立東西精華協會,到推動東西方精華文化融合,都鑒於這樣的遠見,著眼於全人類的福祉,不斷為推動東西方精華文化融合共用而呼號、奔波、奉獻。可是,環顧當今世界和社會,國際政治道德被強權勝公理所取代,和平民主被霸權威脅所替代,人類的文明與道義被利益至上的價值觀所取代。人們為追逐物質財富而奔忙,為積攢金錢而迷失心靈,人的價值觀、道德觀衰變,各種欲望不斷膨脹,人文精神愈發失落,人與人關係疏離,人與自然疏離,人與自我疏離,善良人性被逐漸窒息。在越來越多的欲望中、越來越多的工具依賴和商品依賴中,人們自身的能力越來越脆弱;在越來越多的事務糾纏中、越來越快的變化中,人們越來越無奈,越來越被空虛、焦慮、煩躁、寂寞、孤獨和絕望所煎熬,越來越訴諸於怨天尤人。對此,南師的憂患不僅沒有減輕,甚至還在一步步加深。他有一首詩:「憂患千千結,山河寸寸心。謀身與謀國,誰解此中情;憂患千千結,慈悲片片雲。空王觀自在,相對不眠人。」另外,在南師的《狂言十二辭》結尾有兩句:「書空咄咄悲人我,弭劫無方喚奈何!」都表達了這種深深的憂患意識。
當代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的人們稱頌南師為「國學大師」、「佛法泰斗」、「禪宗大師」、「道家高人」、「密宗上師」、「當代大隱」等等,這都只是南師學問修持、人生行止的不同側面,不足以概括他的全面素養、品格、地位和貢獻。他自己卻從不接受這些稱號,他常說自己「一無所成,一無是處」,自己永遠處於「學人」之位,甚至說「『南懷瑾』三個字與我無關」。自從二十六歲在峨眉山宏深誓願,南師就把弘揚傳統文化,接續中華民族文脈,作為自己畢生努力的方向。「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里。經綸三大教,出入百家言。」這是國民黨四大元老之一李石曾先生,當年在臺灣贈送給南師的話,其中一句原本是「經綸五大教」,南師不受,後改為「三大教」。南師正是以如此宏偉的目標和寬廣胸懷,從事一輩子文化傳播與人性教化的事業。
南師幼承庭訓,天資聰穎,十九歲以前廣泛涉獵經史子集,諸子百家,醫藥武藝,詩文皆精。二十五歲於袁煥仙先生處印證悟道之後,他深感傳統文化如果斷滅,中華民族將萬劫不復,比亡國還危險一萬倍。於是,南師二十六歲上峨眉山,為取得寺廟支持他閉關閱藏,在一天夜裏,他當著僧眾(通永法師在內)發宏誓願——弘揚儒釋道諸子百家,接續中國文化斷層,為此請普賢菩薩作證明:自己所證悟對否?剛才所作施食(與降服)方法對否?上峨眉山閉關閱大藏經,將來出來弘揚三教百家,接續中國文化斷層,對否?話音剛落,夜空下的山谷突然燦如白晝,並伴隨裂空之響,在場僧眾無不震撼!無不對南師宏深誓願讚嘆敬佩!
當時,南師嚴囑在場諸位務守秘密,否則必遭天譴。因為,如果此事傳出去,南師要麼被偶像化,要麼被妖魔化,都不利於平實地弘揚文化事業,不利於大家反求諸己,自立自覺自強。今天,南師已逝,此事可公諸於世了。
此後,南師即於峨眉山大坪寺閉關三年,遍閱大藏經三藏十二部,佛法修持進入新的境界。出關下山後,他短期講學於雲南大學、四川大學,接著深入康藏地區參訪密宗大師。經白教貢嘎上師及黃教、紅教、花教陸續印證為密宗上師。從此,一直到圓寂,首尾七十載,期間篳路藍縷,但南師獨立而不改,矢志而不渝。用他自己的話說,數十年來一直在各種困難與障礙的夾縫中,勉強做一點事。可以說,南師在中國歷史文化命若懸絲的關頭,不惜犧牲自己、犧牲家庭,苦心孤詣,下了一盤大棋。七十年,一盤棋!每一步,浸透了他多少心血與艱辛!這盤棋對歷史文化的深遠影響,必定曆久而彌新,曆久而為更多人所理解。
一九六六年,南師受邀在臺灣海陸空三軍基地巡迴演講中國傳統文化。在台中空軍基地演講期間,蔣介石先生曾親蒞幕後聆聽,那次演講,南師特別強調亡國尚可復國,若民族文化亡掉,中華民族將萬劫不復!蔣先生深為所動,並於當年十一月十二日發表《國父一百晉一誕辰暨中山樓落成紀念文》,發起中華文化復興運動,幾個月後正式成立中華文化復興運動推行委員會,邀請了大批學者參與其中(包括錢穆先生等等),為保留中國傳統文化做了不少工作。當時蔣介石先生曾邀請南師主其事,被婉辭。南師一直說,在兩黨間,他只買票不入場。後來,九十年代初,王震將軍、鄧力群先生等牽頭的中國國史委員會,曾邀請南師任副主任委員,也被他謝絕了。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後期,南師的著述在內地開始公開出版,並在此後持續影響著內地各界各階層人們,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新認識中國歷史文化,「國學」之風漸起。要知道,在中國,幾千年來知識分子與大眾脫節。知識分子講的話、寫的著作,往往困在學術與文雅,甚至困於教條,要普羅大眾聽懂很難。因而大眾雖生活在傳統文化的氛圍裏,卻不知傳統文化之寶貴,以至於在清末衰敗受侵略凌辱之際,誤信少數留學歸來的學者對中國傳統文化的醜化詆毀。
孔子說:「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南師數十年來,一直主張道是天下的公道,最好要把道理學問講得深入淺出,最好連沒有文化的人都能聽懂。因而,他的著述大多深入淺出,洋溢著「道不遠人」的親和力與說服力,沒有酸澀死板的學究氣,而且旁徵博引,兼攝古今中外,浸透著極為豐富的人生閱歷與經驗,因而被士農工學商各界各階層、從十幾歲到九十幾歲各年齡段讀者所廣泛喜愛。南師的書不做廣告,他本人也不接受媒體採訪,都是人們有緣讀了他的書,受益之後,以口碑自動傳揚。
綜觀南師一生,自覺以弘揚中國傳統文化為己任,從大陸到臺灣,從臺灣到美國,從美國到香港,再從香港回大陸,一直苦心孤詣為接續中華文化奔走呼號。他親自撰寫或由弟子整理他闡釋傳統文化的著述,回大陸前出版了三十種,在太湖大學堂六年,又整理出版了二十多種,總共出版五十餘種。有幾種還被翻譯成英、法、韓、日、荷蘭、西班牙、葡萄牙、義大利、羅馬尼亞等國文字在世界各國出版,影響廣泛。《禪海蠡測》、《論語別裁》、《孟子旁通》、《老子他說》、《原本大學微言》、《靜坐修道與長生不老》、《金剛經說什麼》等等著述在兩岸三地一版再版,很多種書的發行數都高達幾十萬冊以上。這些著述的共同特點,是以經解經,經史合參,旁徵博引,深入淺出,貫通古今,切中時弊。他不受傳統經典各家注解的局限,貫通上下原文以求獲得清晰義理,還將經典原文和同時代相關史料結合起來,並根據時代變遷,聯繫當今的人與事,貼近生活,實際幫助讀者理解原著思想,以達到古為今用、經世致用的目的。
這樣,南師的著作就填平了古今文化隔閡的溝壑,填平了知識分子與大眾之間的鴻溝,成為當代各界各階層瞭解傳統文化的橋梁,並且,對當代人做人做事也有實實在在的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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