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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黑水三部曲之二:鷹圖騰

佟九在老城街大劇院門前停下來,扭頭看賣油炸糕的攤子。想到尼婭佐娃可能喜歡吃油炸糕,又想到自己剛過廿九歲的生日,就走過去對攤主說買廿九個油炸糕,要大點的。
賣油炸糕的攤主是個北方漢族人,個頭矮小,一張口就是一口北方話:「行咧,你別急,下一撥炸的才是你的,你得等著。」
佟九衝攤主點點頭,掏出幾個銅錢丟在攤主裝錢用的鐵皮桶裏,扭頭對一邊賣鮮肉的說:
「喂!老康大哥,別光低著破腦袋數那幾個小錢。瞧你那樣,都數三十遍了吧?這天還早,你還行,你的肉眼看就割完賣光了。」
賣肉的老康是個四十幾歲的瘦子,住在縣城外北邊的柳條溝溝門。家道敗落後娶了個逃饑荒的北方漢族女人,不過,那女人生病死去有七八年了。老康在女人死後,一個人帶個十三歲的兒子,靠從屠宰戶手裏上點鮮肉蹲街邊賣,以求生計。他和佟九是好朋友,都是當地滿族大姓的後裔。
老康把黑黃的瘦臉抬起,看是佟九,揚起下巴上亂七八糟的鬍子,衝佟九點了點頭,咧開嘴笑了笑,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說:
「臭老九啊,怎麼的,下山了?咱哥倆又是一冬天沒見了。唉!你小子真沒出息。這才幾個月,下山就往『洋人的家』裏跑。還找那個老毛子小娘們?真迷上她了?那不行,這二三年我都說了你幾十遍了你怎麼就不聽呢?那黃毛小娘們的屁股就那麼好看?前幾天聽你表姐說你這兩年整鷹賣了不老少的錢,都是響噹噹的大洋錢。你別都嫖了,也該留點,讓你表姐給存著,要不讓我給存著都行,我和你表姐給你娶個好媳婦成個家什麼的。這『洋人的家』今兒個就別去了。一會兒我收了攤,咱一路去你表姐的小店燉了我留的牛下水,咱幾個喝點酒。完了跟我回溝門住下,好吧?」
佟九皺皺眉頭。老康有個臭毛病,每次與人見面都是一堆廢話,他自己還感覺不到。
和以前一樣,佟九不對老康解釋他和尼婭佐娃是怎麼回事。佟九說:「你那破下水那麼臭也能吃?還好意思就著下酒?我來時扔你屋裏一隻大天鵝,凍得石頭似的硬。你回去見了別急了眼生啃,先用涼水解出冰,再剁成小塊丟鍋裏用小火慢慢燉。放點鹽就行,吃清湯純味的。把你撐成個啞巴,我和我表姐、表妹,還有你兒子的耳朵也都清靜了。」
老康嘿嘿一笑,說:「誰說不是呢?我也怪我不是個真啞巴,我是個真啞巴你表姐就不煩我了,那我不用使勁就成了你的表姐夫。你表姐可是個好女人,守寡七年什麼風吹草動也沒有,還把你那個好看的小表妹也給調教得又野蠻又正經,多不容易。你說,你這個表姐夫是我當得成還是老去瞄你表姐的馬副營長當得成?」
佟九不想說馬副營長,他不熟悉馬副營長,就笑一下,說:「我看你當得成。」
老康剛要咧嘴笑,佟九又說:「你老小子下下下輩子生成個真啞巴就當得成了。還有老鼻子(形容很多、很長、很久)年了,你慢慢熬吧。」
老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瞪一眼佟九,又嘆了口氣。
賣油炸糕的矮個子在一邊聽了咧嘴直樂。
老康扭頭衝他喊:「陳小腿,你他媽吃了屎了,樂個屁,再樂把你丟油鍋裏炸成油炸鬼。」
陳小腿依舊笑呵呵的,也不回嘴,麻溜地把十幾個油炸糕從油鍋裏夾出來,放在一邊盆裏的鐵網上滴油,又包好十幾個油炸糕丟進鍋裏,再把那十幾個滴完了油的油炸糕用黃裱紙包了放一邊。看到佟九在看,就說:「這是給『洋人的家』裏那大娘們麗達炸的,再炸的就是你的,想吃這東西就不能著急。」
佟九認識麗達,麗達和尼婭佐娃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佟九就笑著點點頭。
這時,麗達顫巍巍地從街上晃來了。她的身材非常巨大,像頭龐大的母牛——大粗胳膊大粗腿,大臉盤子大肚子,還有大磨盤似的屁股和那對肥碩的大奶子。
麗達走過來,低下臉,瞇了下眼睛,仔細瞄了眼看著她笑的佟九,叫道:「天啊!是佟九先生,親愛的佟九先生,強壯的小公牛,你總算來了。可憐的尼婭佐娃想她的小甜心整日整夜地流淚,哭紅了美麗的眼睛,相思的淚水流成了伏爾加河。」
說著,麗達一把把佟九抱進懷裏,又使勁抱緊。佟九也展臂抱上麗達的腰,抱不過來就用一隻手勾過去拍麗達的大屁股。
老康在一邊盯著看,又皺眉頭又打冷戰,嘴裏嘟噥了一句:「我媽呀!大母熊抱了隻小公狼。」
麗達和佟九終於鬆開了。
麗達說:「我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可憐的尼婭佐娃,佟九先生你付了油炸糕的錢就快來吧。我可不想你看到尼婭佐娃紅腫的眼睛,那樣你會傷心的。尼婭佐娃需要化妝一下。」
佟九哈哈笑著點頭,看著麗達亂顫著跑去了,接著替麗達付了幾個銅錢。
老康說:「這金毛大娘們的心眼真他媽多,也真他媽貴,那身胖肉抱一下拍幾下肥屁股就是十來個油炸糕錢。」
佟九笑笑沒吱聲。
陳小腿忍不住嗤嗤又笑。
老康說:「陳小腿你再笑,我搶了你油炸糕回去給我兒子吃,搶十個我吃五個再他媽搶五個。唉,你還別說,這幾年下來,老毛子的那些大老娘們、小娘們、大小老爺們說咱東北話越說越溜了,就是聽著像跳蚤在身上咬,滿身起疙瘩。」
佟九沒答話,他似乎聽到了別的聲音,就抬起左手抓了抓左耳朵。佟九耳朵上的皮是黑色的,像鐵皮——那是長時間待在山裏,並把耳朵露在帽子外面凍黑的。但佟九的聽力好得出奇,這是長時間在山裏鍛煉出來的。
佟九聽到了海東青展翅飛過的聲音:在這縣城熱鬧的街上,怎麼會有海東青呢?
佟九想一下明白了,抬頭往街邊一棵光禿禿的柳樹上看。在柳樹的一根枝條上,蹲著一隻白色羽毛間雜灰色斑點的白鷹。這種白鷹是海東青的一種,也就是白海東青。
白海東青居高臨下傲然而立,一雙鷹目也盯著佟九。人和海東青四目相望,佟九嘆了口氣,把左臂抬起,看著白海東青,嘴裏發出「##」的叫聲。白海東青在那根枝條上跳一步,站在另一根枝條上,還是傲然地盯著佟九,並不飛下來。
佟九從右腿的綁腿裏拔出一把牛角尖刀,走到老康的肉攤前割下兩塊碎牛肉,用右手抓起,對著白海東青拋起落下地在手裏掂幾下,嘴裏還是發出「##」的叫聲。白海東青遲疑了一會兒,突然展翅向佟九衝來,飛到佟九頭頂時探出鷹爪,落在佟九抬起的左臂上。
佟九就說:「老白,春天到了,你怎麼還不走呢?你該去找甜心抱抱窩壓壓蛋生兒育女呀!咱哥倆在一起累了一冬了,春天了,該分開了。你該和我一樣,我找甜心大媳婦來了,你吃了肉也去找甜心小媳婦吧。」
陳小腿和老康都伸長脖子看吞吃碎牛肉的白海東青。陳小腿是從北方遷徙過來的,不明白這一人一鷹是怎麼回事。老康是知道的,他說:「怎麼?你放鷹走牠不走?」
佟九說:「是啊!我來前放了老白兩次,老白就是不走。這不,這傢伙瞄著我又跟著追進縣城來了。」
陳小腿插話說:「那就留著,這鷹多難抓,牠值錢吧?」
老康衝口說:「你懂個屁。這不春天了嗎?咱們鷹把式(專門捉鷹、馴鷹的人)在春天都要把海東青放飛,這是祖宗傳下的規矩。」
陳小腿對佟九說:「原來大哥你是玩鷹的鷹把式,難怪你這人看著古怪又滿身野氣。」
老康忍不住了,抓起塊碎牛肉打陳小腿。陳小腿抬手接住碎牛肉又丟回去,笑呵呵地又丟給老康兩隻油炸糕。
老康接住油炸糕邊吃邊說:「告訴你小子,咱家臭老九可不是一般的鷹把式,他是鷹王。你見過臭老九的海東青抓嗷嗷叫的天鵝嗎?沒見過也不告訴你。他媽小氣樣兒,才給兩個油炸糕,我吃一個還得給我兒子留一個。咱們爺倆都沒吃夠,嘴裏不得勁又想吃了,不得找你買來吃嗎?我賣牛肉的錢就被你掙去了,你小子猴精。」
老康說的不錯,佟九的確是東邊道佟佳江這一帶號稱「鷹王」的鷹把式。
佟九沒理會老康和陳小腿逗嗑子(哈啦、逗樂、說笑話),他在心痛這隻不想離開他的白海東青。
佟九來通化縣城之前,一直待在山裏的老窩裏。前不久,他餵飽了白海東青,把牠帶到滾兔子嶺鷹場,解開鷹絆繩,把白海東青放飛了。
白海東青飛入雲霄的那一剎那,佟九舉頭看著,嘴裏嘟噥著祝願的話,直到白海東青飛得看不見了,他才含淚回到老窩。
每年開春二三月份的某一天,佟九都要經歷這種人鷹別離的悲傷。鷹把式捕捉、馴養海東青,使牠成為幫手和夥伴,並與牠朝夕相對,因此感情很深。但是,開春二三月是海東青的繁殖期,為使海東青能順利回老家去繁殖,不管多麼愛海東青,鷹把式這時也得把海東青放歸山林。而到了八月草枯黃時,海東青又會飛來越冬,鷹把式就去鷹場再捕一隻海東青,馴養牠當狩獵的夥伴。
佟九回老窩睡了一夜醒來,出去方便時突然看到白海東青蹲在平日白天蹲的鷹架上,瞪著一對金黃的眼睛看著他。
佟九心裏一跳,眼睛濕潤了:老白不肯走又回來了。於是他又一次把牠放飛。可是這一次白海東青並不飛遠,只是圍著佟九的腦袋一圈圈地盤旋,飛久了就落在佟九老窩前的白樺樹上。
佟九就蹲在白樺樹下陪著。人鷹相對呼吸相聞,待了一天一宿,白海東青終於消了氣。佟九才喚下白海東青,餵飽牠,又帶牠去放飛。這次白海東青也許懂得了佟九的心情,牠飛走了。
佟九看著白海東青飛沒了身影,嘆息著回了老窩。他懷著一種怕老白回來又盼望牠回來的心情,在老窩裏待了兩天。
兩天中,老白沒回來,佟九就認為這次牠真的飛走了,去找伴侶生活去了。而他也想念尼婭佐娃,就出了山。
佟九先去老康家看了看獵狗大老黃。大老黃冬天在老窩的白樺樹林裏追狐狸,卻在一窩狐狸分批次輪番出擊引誘下,被埋在雪中的樹根別斷了一條前腿,摔下了石坡,被佟九寄養在老康家。牠被老康的兒子康良駒照顧得挺好,只是跑起來那條斷過的前腿還有點顛腳,佟九放心了。
離開老康家時,佟九留下了一隻凍硬的大天鵝。然後,佟九就進了通化縣城,先去了震陽街的吳記山貨行,把兩大口袋從大雁、大天鵝身上收穫的絨毛和從天鵝嗉子裏取到的東珠以及貂皮、狐狸皮等等貴重物品換成現大洋,又把現大洋兌換成黃金,把身上的黃金都拿出來仔細數數,足夠五十兩了。
佟九顯得挺高興,揣好黃金走向西關老城街。
可是,佟九不知道,老白又一次悄悄跟了來……
佟九看著白海東青一口口吞吃牛肉,嘟嘟噥噥和牠說話:
「老白,你吃完就飛走吧。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能不走。你不養下兒女,你這一生就不完整。和我搭伴是你的另一種生活,你還有你自己的生活。咱說好,到了八月你再飛來,咱倆再搭夥,咱倆還捉大天鵝。還有大老黃,大老黃也想著你,也等著你再來。」
老康在一旁聽了,也禁不住有些傷心。
陳小腿不理解滿族鷹獵人對海東青的關切,看著覺得古怪又好笑,就嘿一聲笑了,又想到佟九看上去挺傷心的,就忍住不再看佟九和白海東青,把臉轉向街上。掃了一眼行人,陳小腿的眼睛突然聚出一道光,他看到了四個日本人。陳小腿的臉色當時就發白了。
這四個日本人腰間都別著一長一短兩把細身彎刀,穿著日本式的和服,甩著寬大的袖子,用腳拖拉著踢踏響的木底鞋,走路腳底下沒跟,東倒西歪從「洋人的家」的那條胡同口沿街晃過來。看他們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們剛看了俄國歌舞,喝醉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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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佟九在餵白海東青,又側身對著街,沒看到這四個日本人。老康面對大街和佟九,他看是見慣的日本人也沒多看。
然而,陳小腿卻咬牙盯著四個日本人中的一個矮個子,看著他搖頭晃屁股,從佟九身邊走過去。陳小腿把手悄悄伸進懷裏,似握緊了什麼東西,悄悄離開攤子向日本矮個子身後靠過去。
可是日本矮個子突然站住了,停下腳,身子晃幾晃,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佟九左臂上的白海東青晃蕩著走回來。
陳小腿就站著不動了。
日本矮個子把腦袋探過來,他的個頭只到佟九的肩部。他一邊向後面的同伴招手,一邊盯著白海東青問佟九:「你的?這是鴿子?是大個的鴿子?咕咕叫的勾嘴巴的大鴿子?」
佟九的鼻子差一點被氣歪了。不過,他知道這傢伙是個日本人,就沒吱聲。
日本矮個子又掉頭衝著三個同伴哇哇說日本話,一邊著急似的急速擺手。那三個日本人這才停下,圍過來看佟九的白海東青。
一個日本人問:「這是魚鷹?」
另一個日本人也問:「這是海雕?白花花羽毛的海雕?」
日本矮個子又說:「我的知道這是隻鴿子,大個的能吃肉的大鴿子。他的,這個傢伙點頭了。」
老康忍不住嘿一聲笑了。
日本矮個子抬頭看著老康,咧開闊嘴也嘿嘿笑,似乎在為自己能認出一隻怪模怪樣的大鴿子而得意。
佟九看先過來的這三個日本人離他太近,酒氣直往鼻孔裏飄,也離白海東青太近;而白海東青的鷹爪已經下蹲,翅膀微微翹起,一對金黃的鷹目緊盯著日本人——這是牠沖天而去的先兆。
佟九就退一步,說:「你們幾個站穩了,別晃悠(晃動、遊蕩)。誰點頭了?那是低頭才能看到這小子,什麼眼神?你們日本的鴿子長這樣啊?這是海東青,不多見的白海東青。」
站在外圍的第四個日本人聽到佟九的話,就分開另外三個日本人擠過來,看著白海東青說:
「我的知道這是什麼猛禽,這是一隻白玉雕,你們叫牠白玉爪,牠是大清皇帝駕馭的白海東青,是海東青中的極品,是東方的神鷹,滿族人的精神圖騰。我說的可對?」
佟九皺了下眉頭,沒想到這個日本人認識海東青,也知道海東青中的極品是白玉爪。但他的白海東青並不是動如白光閃電、瞬息無影無蹤的白玉爪,而是僅次於白玉爪的白海東青。
但是佟九不想說這些,而且此時他的心裏也有些得意。
佟九說:「你這日本小子還行,東北話說得比那幾個說得順溜,也知道海東青。你是早幾年來咱們這裏的日本人吧?」
那個日本人不看佟九,只盯著白海東青,順手在懷裏摸出一張紙幣,抓起佟九的右手拍到他手裏,說:「錢的你的,鷹的我的。你的快快地用你的鷹兜子、鷹蒙子套上白玉爪,我的帶走。」
佟九愣了一下,這日本傢伙還知道帶陌生的鷹走得用鷹兜子和鷹蒙子,不簡單。他又看了一眼手裏暗綠色的紙幣,上面還有個人像。至於是什麼國的紙幣,佟九整(弄)不明白。
當時,整個東北是坐鎮瀋陽的那位民國大元帥的少帥兒子的政令範圍。市面上流通的貨幣多是各省督造的銀圓和銅圓,比如俗稱袁大頭、孫小頭的民國大洋;也有民國發行的各種面額的紙幣,還有印有張大帥半身戎裝像的銀圓。日本人的日本紙幣佟九這是頭一次看到。
日本人用通紅通紅的一對眼珠直勾勾盯著白海東青,如果不是怕被白海東青抓一把,這傢伙就自己動手捉了。
佟九覺得鬧心,抬手把那張紙幣拍在日本人的手上,說:「這是什麼玩意?有什麼用我不知道,留著擦屁股又太硬不如草紙好使。我這海東青啊,你小子能看見就是你家祖上留下的福氣,你就知足吧,想買,沒門。」
那個日本人看著佟九眼珠更紅了,右手探向腹部,握緊了刀柄。但他沒拔出刀,又問:「你的真的不賣?」
佟九一聲冷笑,抬起左臂往空中一甩,白海東青展翅向空中飛去。
那個日本人掉頭向白海東青追幾步,只見天空中只剩下一個小白點,就哇啦哇啦大聲咒罵起來。
佟九聽不懂那個日本人罵的是什麼,看日本人著急跳腳大叫他挺高興,又看白海東青終於飛走了就哈哈笑了起來。
日本矮個子最先惱了,向前晃一步,抬手就甩了佟九一個大耳光,「八嘎八嘎」地張口大罵。
佟九被這一記耳光打火了,抬腿往前衝,卻被見機不好悄悄離開肉攤湊過來的老康一把拉住。老康又晃一步擋在佟九身前,對矮個子說:
「你們是爺,我的爺!我替我兄弟給爺請安了行不?幾位爺,我兄弟是個傻子,傻子你們懂不?就是玩鷹把腦袋玩壞了的……」
話沒說完,老康的臉上也挨了另一個日本人的一個大耳光,腦袋也被拍了一巴掌,緊接著被日本矮個子抬腳踢倒了。
佟九把老康拽起來就要往上衝,老康反手拉住佟九,連說:「沒事、沒事,爺幾個肯打我那是消氣。沒事,挨幾下打能長得更結實。真沒事,不痛。」
說完老康拽著佟九晃著向後退了兩步,打人的三個日本人都笑了——老康是長短腿,站不直,走路左右搖晃。
老康捂著臉嘿嘿笑,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像在哭。
一個日本人指著老康的腿哈哈笑著說:「滿洲人,東亞病夫!和支那人一樣。」
佟九一聽就想動手。不,是佟九動腳了。
佟九剛往上撲,日本矮個子就撲上前一拳打來。佟九側開一步,躲開來拳,抬左腿一記「扁踹」。日本矮個子的肚子中腳,「唔」的一聲,屁股向後坐倒,弓成九十度直角,又向後滾了一個跟頭,就摔趴下了。一會兒,這傢伙哼唧著坐起來,張嘴哇哇開始吐,吐出的東西中夾雜著紅色血液,不知是他咬破了自己的舌頭還是內臟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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