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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將軍與乖老虎
這是一條本地種的牧羊狗，青牛村的人們叫牠黃黃。
黃黃從山榆樹下站出來，叫了幾聲，向大公羊走去。大公羊仍然神氣十足地站在地堰邊，昂頭注視著牧羊人和牧羊狗。看看黃黃走近，牠一個跳躍，低頭把一對大角挺在了黃黃面前。黃黃怔了怔，鼻子裡發出了威嚴的「嗚嗚」聲。
大公羊牢牢地盯著黃黃，仍然擺出一副頂撞的架勢，腿卻開始微微地顫抖。牠了解這狗頭兒的厲害，卻又怕在母羊和其他羊兒面前失掉威風。看看黃黃又邁開腿，向牠走過來，牠有些慌，急忙倒騰著腿兒後退……忽然，大角公羊一個轉身衝鋒，「嗖」地鑽進了羊群裡。
羊群騷動起來。外圍的羊爭先恐後向羊群中心擠，羊群中間的羊被擠得直立起來。舉著前腿「啪啪」地亂敲其他羊的脊背。臥場上一片呼呼隆隆的踩踏聲和咩咩的驚叫聲。
幾百隻羊霎時間擠得風雨不透，成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疙瘩。
一場內亂平息了，臥場重新恢復了平靜。
夜，更深了。月牙下了山，山谷山坡山頂，像被一層藍黑色的沙帷罩起來，只露出個輪廓。起露了吧，涼涼的夜風裡，沁著潮潤，沁著泥土和草坡的微香。
遠遠近近，這兒那兒，不時晃過一盞盞綠瑩瑩的小燈。是夜晚覓食的螢火蟲，還是圍著羊群轉悠的狼和豹？有一對大灰狼，是始終盯著這一群羊的。
一切都隱藏在黑暗中，大山裡的夜顯得那樣神秘，那樣深不可測。
牧羊狗豎起了耳朵，警覺地注視著黑暗中的一切，偶爾向一個方向吠叫幾聲。黃黃把頭枕在前腿上，靜靜地臥著一聲不吭，只有兩隻耳朵高高支起，不時在夜風中搖一搖。
牠醒著。
天上的星星多起來，夜風越來越涼。
突然，山榆樹的枝條擺動起來。黃黃悄悄從灌木叢下走出，睜大眼睛，緊緊盯著下邊的地堰。夜裡，山風從上往下刮，順著山坡緩緩吹向山谷，山谷裡的氣味不大容易送上來。要分辨清下面的東西，狗兒們只好依賴耳朵。
良久，黃黃沒有出聲息。牠聽到了幾聲異響，正在緊張地判斷。狗的聽力比人強幾十倍。人耳聽不到的、遠處的微響和人耳不能接收的、一些低頻和高頻聲波，牠們卻能感受到。有經驗的狗，往往能憑此先人一步知道危險的臨近。
等到其他的狗都站起來狂叫的時候，黃黃悄悄臥下了。牠已弄清了下面的情況。
「狼來了！狼來了！」
山坡下面是一片玉米地，這個時候，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身邊，羊兒們還在安閒地臥著，有的在閉目打盹，有的在倒嚼。兩隻小羊羔吃飽了奶水，在母羊身邊甜甜地睡著，絲毫也沒有驚慌的樣子。
老少羊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齊掉頭向黃黃那邊看去。黃黃仍然臥在那叢山榆樹下，悄無聲息。羊倌心裡踏實了。
黃黃不動聲色，羊兒不驚不慌，這說明下面山谷裡即使有野獸，也不會是威脅人畜的兇獸。他擔心山谷底部那一片正吐纓的玉米，怕被野獸糟踐了。
狗群狂叫起來。黃黃呼地站起，抬腿就往山坡下衝去，狗群緊緊追趕著牠。黃黃看到狗群都下了山，臥場上只剩下老羊倌，孤零零地守護著一大群羊，忽然又扭回了頭。狗群不叫了，驚奇地看看黃黃，怔了一怔，也跟著頭狗折回了身。
老羊倌急了，呼地揮動起鞭子：「都回來幹什麼？快下去，快……」
花花挨了一鞭，慘叫一聲，彷彿清醒過來，箭一般地竄下了坡。泥鰍和半截尾巴叫著、躲著，也跟著跑走了。臥場上只剩下了老羊倌和黃黃。黃黃不再臥下，圍著羊群轉起了圈兒。黑暗裡，牠尖尖的犬齒閃著光。
